首辅家的长孙媳(1237)
她说葵钏昨日原本应当值夜,亥初时却哭哭啼啼回来了值舍,问葵钏,葵钏只道是打翻了贵妃的粉盒,被训斥不提,恐怕得罚回浣衣局去做苦役了,她安慰了葵钏一番,后来两人就吹灯安歇了。
今早她一睁眼,不见葵钏,心里十分疑惑。
因为她是当早值,葵钏是当夜值,葵钏怎么可能比她还要早起?她心里隐隐不安,想到葵钏昨儿夜里说与其终生服苦役,还不如死了的好,就越发忐忑了,便四处找了一遍,就在贵妃娘娘寝卧东侧的一口井边儿,找到了葵钏的鞋子,这才连忙通知了吴宫令,是吴宫令带人察看,才在井底发现了葵钏的尸身。
春归据这番供诉,得出两个单纯的结论:第一,葵钏确有寻死的念头;第二,葵钏至少在昨夜亥初时还活着。
当然要若梅钿这番供诉不实,结论也可能完全相反:第一,葵钏没有寻死的念头;第二,葵钏亥初前已经丧命。
明珠拿不准梅钿的供诉是否符实,她问起葵钏被贵妃训斥一事,这就有了更多的人证——除吴宫令外,昨晚还有三名宫人与葵钏一同值夜。
她们都垂着眼睑,克守着宫规不敢直视太子妃,同样也让太子妃无法从她们的目光中窥出是否存在躲闪心虚。但春归却留意见在场者中,有一宫女和太监的神色似乎与众不同,她便提醒明珠,让将那两个以及梅钿还有另三人证,一同带往宫正司进行更加仔细的审问。
这事自然遭受到钱昭仪的拒绝。
“太子妃问了这多人,可曾有一个证实葵钏是被谋害的?却仍要将永宁宫的人带去宫正司,你这是想要屈打成招陷谤贵妃?”
而这时吴氏也在安顿好神智不清的郑贵妃后返回现场,自然得与钱昭仪一同“御敌”:“贵妃娘娘因着葵钏的事故,玉体不安,太子妃若再扣问这多人手,岂非无益于侍奉娘娘起居饮食?”
“人手不足,自然有敬妃娘娘安排弥补,至于娘娘及宫正司如何审断此桩命案,莫说钱
昭仪与吴宫令,便连贵妃娘娘也无权干预,钱昭仪空口白牙便指控本宫欲行屈打成招谤害贵妃,已然触犯宫规礼律,本宫是最后一次警诫,钱昭仪若再无理取闹阻止娘娘及宫正司问案,本宫便有理由怀疑钱昭仪是作贼心虚了,为了整治内宫安定,连钱昭仪都怕得移步宫正司受审。”
“我行端坐正,不惧太子妃血口喷人!”钱昭仪并没有这么容易被威胁。
“太子妃殿下,奴婢可以作证!”出头的正是起先那神色迟疑的宦官:“奴婢徐岛,乃永宁宫内官,与葵钏为同乡,葵钏正是因奴婢所荐才入永宁宫服侍贵妃娘娘,葵钏若真被娘娘训斥,不会忘了奴婢,请托奴婢替她向娘娘求情,绝不至于只对梅钿倾诉便想不开投井。”
永宁宫内部人竟跳出来个主张葵钏死因有疑的,钱昭仪和吴宫令彻底哑口无言。
于是一行人到了宫正司,仍是太子妃作为主审,春归只在旁负责“拾遗补漏”,最先询问的,就是永宁宫里神色闪烁的另一个宫人。
她名唤桂佩。
在宫正司,桂佩也像是下定了决心,知无不言:“奴婢本是皇后娘娘布置在永宁宫的耳目,虽这些年来并未被贵妃察觉,不过贵妃重用的也就只有吴宫令几个亲信,奴婢及葵钏等等根本不得贵妃信重,便是身边服侍,也只是端茶递水罢了,只昨日,虽然葵钏的确应当夜值,奴婢却在下昼时便见她顶替了梅钿当值。奴婢是和梅钿一同当值,因见葵钏,心里尚觉疑惑,问起时葵钏说梅钿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她主动替了梅钿当值。但梅钿今日却不曾将这件事禀知太子妃,所以奴婢心里觉得疑惑。”
“昨日下昼你们当值时,可曾发生事端?”太子妃问。
“并不曾,只不过……下昼时秦王殿下来了永宁宫拜问贵妃安康,贵妃照旧摒退了闲杂,从那时直到下值,奴婢并未再见过葵钏,更不知道夜间贵妃的寝居发生了何事。”
“只有秦王殿下拜问贵妃安康?”春归问。
“是,贵妃因恶秦王,故而对秦王妃也一直不存好感,秦王与王妃大婚后,起初每逢旬日,王妃都会入宫拜问贵妃安康,但却被贵妃喝斥刁难……秦王怜
惜王妃,故而求了圣上恩许,旬日便只有秦王入宫问安了。”
“回回秦王入见,贵妃都不许闲杂在侧?”春归又问。
“是吴宫令的意思,因为贵妃……会喝斥秦王,不许秦王落座,秦王回回拜安都得跪足一个时辰,吴宫令认为多少有损秦王颜面,所以才摒退闲杂,并告诫奴婢们不能声张秦王受到责难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