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140)
庆幸的是,她还有一个刚毅坚强的母亲。
“顾宜人,倘若父亲在天有灵,亲眼看着害死他的这些恶人罪有应得,会不会就不再悲愤难过了?”春归听元姑娘哽咽着问。
女孩眼睛里仍有泪光,但问得极其认真。
“元同知最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些恶人会如何。”春归微笑:“只要阿琼和殷娘子日后安好,元同知便不会难过。”
女孩便自己拭了泪,尝试着安抚母亲:“阿娘莫难过了,阿娘这样伤心父亲也会伤心,琼儿答应阿娘,日后会跟哥哥们一起照顾阿娘,父亲不在了,但阿娘还有我们。”
殷氏的情绪慢慢平静了。
“终于是真相大白,终于将凶徒绳之以法,外子若真在天有灵,相信也能够含笑九泉,这都有耐于殿下和赵副使替外子主持公允,妾身与小女,理当正式向殿下、赵副使道谢,另外也得请托顾宜人协助,安排妾身与小女扶柩回籍,安葬治丧。”
春归答应下来。
但她没有再见过元亥,倒是这一日在安平院里见到了玉阳真君。
“元亥已经往渡溟沧了。”玉阳真君似乎特意来告诉春
归。
“多谢真君没有为难元同知魂灵。”春归意味深长。
玉阳真君挑起一边眉头,半天才冷嗤一声:“本神君为何要为难区区魂灵?顾氏,你是在怀疑本神君?”
春归笑而不答。
她知道脑子里的念头根本不可能瞒过玉阳真君,她这个普通凡胎也根本无法控制念头的浮现,有的事情其实玉阳真君和她都是心知肚明,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更加没有摊牌的必要。
但有的话还是说说无妨:“真君应当清楚吧,元同知遇害案还并不算彻底终结。”
“哦?”玉阳的瞳仁里金芒一现,是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笑意:“不错,果然是我挑中的人,又果然是和赵兰庭能够称为天作之合,你们两个还当真能够只凭蛛丝马迹勘破背后还有隐情,那么想来也根本无需我多给提示了。”
“只要真君不曾懊悔择中区区在下。”春归也回以一笑:“毕竟对于神君而言,要夺凡夫俗子的性命易如反掌。”
“你不用怕。”玉阳真君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离去:“你和赵兰庭还不值得本神君宁冒天谴杀伤人命。”
因为你们……原本就是九死一生!
屋子里空空荡荡,春归突然觉得疲惫无力,往软榻上一歪,半天仍觉胸口沉甸甸的连呼吸都艰涩不已了,她不知玉阳真君为何改变初衷,从“点拨”她挽回浩劫忽然就成了设置障碍,她确然已经早在渠出还没有往渡溟沧前就已经察觉了。
渠出说过不少谎,首回也是最明显的一次,就是盯踪永嘉公主前往秦王府,后来发生了什么渠出有所隐瞒,且从那回之后,渠出在她面前就渐渐增加了心虚躲闪态度,而渠出打消妄执往渡溟沧前分明已经准备提醒她什么,玉阳真君却立时现身,阻止了渠出几欲夺口而出的话。
若非玉阳真君授意,渠出绝无必要也没有胆子隐瞒。
玉阳真君若成为他们的敌人……胜负不会再有任何悬念,春归必须想办法找到突破口,只有察清玉阳真君改变初衷的原因,或许还有一线机会挽回。
但这才是春归面临的,最艰巨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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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生死无常
这一晚仍然是三更时分,兰庭才回到安平院。
春归已经稍稍振作了精神,至少看上去不再是一根有如遭受霜打的茄瓜模样了。
夜已深了,但两人还是靠窗坐着喝一壶沏好的茶水,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是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断续了。
星月皆无的夜晚,显得格外冷寂。
“迳勿今日那句‘漏网之鱼’,应是试探孟治的反应吧?”春归先问。
“孟治今日坦白得太突然。”兰庭一手扶着茶盏,眉心微微蹙起:“我几乎已经确断他是故意露出口实,而不堪压力的作态也是他在伪装,我们起初的判断应当有误,孟治不是幕后真凶决心力保的暗棋,至少……当那幕后真凶察觉袁箕必败后,同时也决心让孟治献祭,目的便是让我们确信此案已经彻底终结。”
“那这样说来,内奸不仅仅孟治一个?”
“恐怕就是这么糟糕。”兰庭颔首:“孟治真正效忠者应当并不是袁箕,袁箕虽为毒杀元同知的主谋,但他也是被利用而已。”
“迳勿已经有了可疑人选?”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也只有魏国公郑秀才能使出了。”兰庭没有瞒着春归他的想法:“但依然让我困惑的是,郑秀的真正目的,他针对殿下是必然,但何故一再试图让我脱身险劫之外?还有郑秀究竟是在辅佐哪个皇子?目前看绝无可能是秦王,郑秀既具运筹帷幄之能,何至于让秦王提前败退于储位角逐?可要说是八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