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120)
“这、这、这些草民着实记不清了。”
“大胆!”裴琢重重一拍惊堂木:“如此重要的案情,你竟敢企图用记不清三字便蒙混过去,本官看你分明是编造伪供意图嫁祸朝廷重臣,本官依法,可在公堂之上当众用刑,告诫你供述实情!”
签牌还没掷在地上,柯全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伏倒在地便是鬼哭狼嚎:“怎么还要对草民用刑啊!草民当真是……若早知道会受这牢狱之灾,打死草民当年也不敢答应替元同知诊病……童提刑,您可是答应了草民若草民按您说的口供,担保不会再让草民受皮肉之苦,还能保草民不死,日后只要隐姓埋名,便是不再行医也能衣食无忧。”
柯全供出这样的“实情”,连殷氏竟然都不觉突然和意外了,不过春归还是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殷氏好半天才冲春归微微颔首,不是她盲目信任周王和赵副使一方,是走投无路的情境下,她先就意识到自己的势单力孤,无论是周王还是临淄王,都不是她和元家能够抗衡的势力,但至少周王和赵副使还愿意替她剖析局势,愿意许诺察明案情,她在临淄王党的眼中又算什么呢?草芥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她对周王而言,也同样没有任何价值。
她的信任与否根本就无法左右情势发展,周王要不是当真决心彻察此案,将害杀丈夫的凶手绳之以法,根本没有照恤安抚她的必要。
且殷氏也十分愿意为了察明案情,尽她这份绵薄之力。
她低声说道:“宜人放心,我还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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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原来如此
刑杖已经没有必要打在柯全的身上了。
裴琢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童政:“童提刑有何话说?”
“下官并无行为过人犯柯全供述之事。”童政坐得端正,神情也甚平静:“经多位仵作勘验,元同知确然死于针毒,而能下此毒手者唯有人犯柯全,他起初百般抵赖不肯认罪,下官是依法对之进行刑问,从始至终,都不曾加以威胁利诱,且柯全今日供诉,与当日画押签认的供辞并不一致,区别是当日柯全亲口供认,钱尚书并不是亲自收买,而是遣了家人僚属与柯全会面,诱之以巨利,本官也提出了柯全的供诉并不能证实钱尚书的罪行,需要盘问钱尚书,且察找那名自称听令于钱尚书指使的家人僚属下落,但裴尚书却一口咬定钱尚书乃无辜受谤,不应受到鞠问,今日公审乃裴尚书提议,而今却问下官有何话说……”
童政轻哂:“下官也有一问,同样是人犯柯全的供诉,裴尚书又是为何认定钱尚书必然为受谤,而下官就一定实施了威逼利诱这违法违律之罪呢?”
公堂上至此,气氛已经彻底不同了,人犯柯全成了不起眼的小角色,主审和监审之间却刀剑相向了。
这不是审案,这是政斗,到场众人无一不是心知肚明。
“本官有此断定,当然有本官的理据。”裴琢也还以冷哂:“本官早就提出了自己的主张,柯全原本是孟尚书引见给元同知,负责诊治元同知的旧疾顽症,要说谁更有嫌疑指使柯全杀人,自然首推孟尚书,然而童提刑却根本将本官的主张置若罔闻,且周王殿下又限制身为主审官员的本官不得参涉刑问,岂不是有谤害钱尚书之嫌疑?周王殿下虽贵为皇子,如今又于江南四省行监政之权,然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朝虽不以法家治国,然皇上也曾三令五申诸王公臣子不得违法犯律,本官正是基于圣皇之诫,才以此顶乌纱为押,主张公审,宁冒触皇子之尊,亦必维护国法纲律。”
说得好番正义凛然冠冕堂皇。
孟治自然也忍不下去了:“柯全虽的确乃我引见予元时静,不过我与柯全却并非旧识,只是打听出他擅长内科尤其肝郁脾湿之症而已,反而我与元时静不但没有嫌恨,甚至元时静一直敬重我为师长,我何来动因教唆柯全杀人害命?”
“不错,孟尚书的确没有动因。”窦章做为应天府尹,这回虽然不是他负责审办元亥遇害案,不过今日既行公审,且而今的局面又无疑是袁党和周王一方公然对峙,他自然不会坐视旁观:“裴尚书仅以人犯柯全为孟尚书引见为元尚书诊治病症一事,便咬定孟尚书乃元凶,甚至指控殿下毒杀谤害命官,理据不足,武断刚愎。”
“柯全,今日当着南直隶诸多官员之面,本官问你,你可是受孟尚书唆使才在医针施毒,害杀元同知?”兰庭突然询问道。
孟治心中先是一沉,他有些拿不准兰庭如此盘问柯全的用意,总不能够是……到底因为殷氏的一面之辞,当真对他起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