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008)

作者:刹时红瘦

周王沉吟一阵,才道:“因爱生恨,这也许是张洇渡的动机。”

“如果是张洇渡杀人,龚望当日便如龚敬宜所说,根本便未出门,张洇渡先是杀害了静玄,又要买通唐李杜等等,才可能达到他一举两得的计划。唐李杜纵便与张家早有勾联,会不会对张洇渡这么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言听计从?所以必定是张况岜这家主出面,才可能说服唐李杜枉法包庇。

但,龚家并非普通门第,和张家原本没有仇隙,张况岜会不会赞同儿子的计划,贸然树敌?是不是虽然知道儿子已经杀害了静玄,捏造静玄乃是自尽,方为摆平这件事端的最佳方式?静玄原本就是孤女,且她还被龚望始乱终弃在先,龚家人不可能替静玄出头,无论静玄是因何而死,无人状告,官府不究,更不说这个假设成真,唐李杜与张况岜早有勾联,张况岜更无必要树敌龚家,和龚敬宜闹得不死不休了。”

周王这回是彻底服气了。

但春归却道:“咱们再回到龚望杀人的假设,这件案子也的确还有疑点。”

“有何疑点?”周王精神一振。

“龚望只可能是愤而杀人,但静玄是被刀杀,纵然有张洇渡居中斡旋,龚望答应再去无穷苑见静玄一面,但他不可能有预谋,所以他为何身携刀具?且他在杀人之后,必定不会相瞒龚敬宜,龚敬宜应该会想到先把出面赁下无穷苑的僮仆灭口,造成死无对证,但龚敬宜没有这样做,僮仆竟然被唐李杜拿获。

而且僮仆既然已经招供了,他又为何畏罪自杀?唐李杜若是秉公执法,必定会保留确凿证据,怎会疏忽大意到了放任关键人证畏罪自杀的地步?要知道一件命案的发生,已经不利

于他的考评,更何况嫌犯还非普通百姓,唐李杜应该想到龚敬宜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他必须将这件命案做成罪证确凿,但他却如此大意,这是不符常理之处。”

周王看向兰庭。

兰庭颔首认同春归的话:“所以这件命案的确扑朔迷离,而今我们掌握的案情甚少,线索更加几近于无,并不能够认定真相,太多事情都需要察证,我想到最稳妥的方式,就是咱们宣告身份,名正言顺接手重审这起命案。”

“那还等什么,咱们立时便去临安县衙!”周王说着话就当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不忙。”兰庭却道:“说明身份前,我还需要故弄一番玄虚。”

——

又说那张况岜,做为临安县首屈一指的富贾,他行事原本就极其张扬,正妻之下,足足纳了有九房小妾,嫡子庶子加起来的数量蔚为可观,张洇渡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庶出,然则极受张况岜的宠爱,自幼就请了名师教导张洇渡学习经史,应当也是往考取功名的路子栽培。

不过张洇渡能与龚望交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两人当真是物以类聚,都是恃才放旷的人物,根本无心应考,热衷与名士结交。

张洇渡除了诗词之外,兴趣最大的便是造园,对厨艺也有所涉猎,相传他仿唐朝士人,练得一手好刀工,时常在聚会时来一手“鲙盘如雪怕飞吹”,贡献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所以就连江南名士卫贯之,竟然都与张洇渡有所交集。

卫贯之乃金陵人士,而今并不在临安,但他有个知交好友却正好是临安县人,兰庭自从被任命为监察副使,就托了卫贯之书告他的亲戚友朋,以方便行事,所以当兰庭递上名帖求见卫贯之在临安的友朋魏轩时,魏轩几乎倒履相迎。

“唉呀呀,赵副使竟然来了临安?轩竟一点不曾耳闻!”

“私访,私访,还望魏兄能替庭暂时守口,魏兄也不用与庭客套,你我以友交相谓,双方自在更好。”

魏轩在临安虽有名士之称,但家境却着实不算富裕,他就是以造园为生计,打心

底也不耐烦官场应酬那套,听兰庭既是这样说,干脆就把臂直呼痛快,果然不再称什么赵副使,以表字迳勿相称。

听兰庭问起静玄命案来,魏轩也是知无不言:“实不相瞒,这案子我早就听说过,倒也不信龚小郎竟然如此……不过我结识洇渡在先,甚至还为卫公引荐了他。洇渡的父亲张况岜在临安声名不佳,但洇渡却不似他的父亲一样利欲熏心,和我也着实投机,他骨子里性情虽然放旷,实则却甚是谦虚,不像龚小郎那般的……倨傲。”

在魏轩的口中,兰庭也算对张洇渡有了个更加具体的印象。

仿佛是个放荡不羁却文质彬彬的少年。

“他爱慕静玄,这不算机密,甚至龚小郎也是心知肚明,两人一回在我家喝酒,我还亲耳听他们约定‘各凭魅力’,那时怎么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的地步!龚小郎这人,不仅仅是对静玄,闹出的绯闻也着实不少了,我有一个邻人,家中的闺女容貌出挑,性情也极泼辣,龚小郎偶然得见,便对那姑娘大献殷勤,后来硬是挨了那姑娘一个大耳刮,他终于才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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