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家的长孙媳(1005)

作者:刹时红瘦

“但咱们也不是非娄藏不可。”周王道。

“娄藏于大贾之中,在杭州府,乃至江浙两省名望都算最高,这不仅仅因为他的资产家业,还包括了他因为仁厚的美名在百姓之中的影响力。如果咱们连他都无法说服,难道还寄望说服张况岜之流?”兰庭坚持道。

春归颔首,但她并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经过这段时间的走访,单说费家、武家,彭氏的前夫和武家老爹便都是因为采矿发生意外,一个不幸罹难一个终生残疾,但矿主张况岜却没有给予矿工分文赔偿,压根不会搭理矿工家眷的死活,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能指望这样的人会舍弃利益效力新政,而娄藏俨然与张况岜不同,他更有远见,且的确心怀仁厚,他已经是最有希望也最有必要争取的富贾。

“我今日虽只是初见娄藏,交谈也不算深入,不

过在我看来,他并非为了利益得失和心存顾虑推拒,这背后或许还有更深的隐情,我们需要想办法摸清这背后的隐情,再针对实况加要说服。”兰庭道。

“所以更有必要接下龚家这桩案件了。”周王也道。

“龚家这桩案子来得太巧,相当于正当我们渴睡时,塞过来的一个枕头,背后有无阴谋还难以确断,我们不能相信龚敬宜的一面之辞树敌张、娄二姓。”

周王抬起自己的手臂,给了自己额头一记巴掌:“我竟然忘了张、娄两家是姻亲。”

“张况岜的庶女嫁给了娄藏的嫡亲侄子,不过娄藏与张况岜行事却大有不同,甚至似有争执,两家人交从并不亲密,这些是我们所掌握的表面情况。”兰庭沉吟一阵,又再摇头,似乎否定了某个计划,最终决定:“还是先等我见过龚敬宜再说吧。”

于是当日兰庭一行便正式拜别葛公,但也是次日才动身前往临安县城,如计划那般,直接就往龚敬宜住宅“投宿”,龚敬宜自然是欣喜若狂。

龚家的人口也的确凋薄,龚敬宜的父亲便是独子,龚敬宜七岁丧父,是被寡母抚养长大,娶妻纳妾,竟然多年无出,直到龚敬宜快至不惑之岁,他的妻子才生下龚望,但龚妻产子后不到一年就病逝,龚敬宜没有再续弦,甚至遣散了小妾,自己看顾着儿子长大,担保儿子不受一点苛虐。

龚望作为三代单传,必定被养得性情骄纵,不过他也是天资聪颖,能诗善赋,故而越发被龚敬宜寄予厚望,以为儿子总算能够继承高祖之志,再度考取功名。

但又没想到的是,龚望恃才放旷,鄙恶官场,不肯与禄鬼蝇鼠同流合污,只与名士清流结交,龚敬宜为此也与儿子有了嫌隙,不过大腿竟然拧不过胳膊,龚敬宜最终也约束不住儿子放任自流了。

他这时便冲兰庭叹息道:“犬子喜交游,但杭州府里所谓的名士清流,着实也不少都是浪得虚名,犬子年轻

,且放阔,交好的人当中良萎不齐,他也沾染上不少纨绔习气,张家的小子张洇渡,与犬子是自幼交好,两个人近些年来,几乎都是同出同回,犬子没有兄弟,把张洇渡视同手足。”

兰庭已经听周王和莫问说过一些案情,问:“死者静玄,其实乃张洇渡先结识?”

龚员外忙不迭的点头:“那静玄就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原本是寄住在杭州城里的离尘庵,说起来她也是官宦之后,但因自小就体弱,不得已才出家,后来身子虽养好了,家门却遭遇不幸,父亲被判了斩决,母亲上吊死了,多得她是自小就带发修行,才没被没为官婢,流落在离尘庵里,张家小子偶然结识,怜惜静玄的身世,便时常照恤,一来二去,犬子也认识了静玄……

那女尼生得貌美,又善诗赋,身世也确有可怜之处,犬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认为离尘庵的生活太清苦,便想接了女尼来我家中修行,我本来是不赞同的。”

“为何?”兰庭问。

龚员外呆了一呆,才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我也不瞒着赵郎君,犬子是看中了那女尼的容貌和才情,但……犬子的姻缘,我早已经有了打算,是亡妻的外甥女,那姑娘出身诗书之族,与犬子门当户对。犬子却一直没答应,所以定亲的事就耽延下来,但犬子乃三代单传,且老儿也一直没有死心规劝犬子入仕,怎能答应他……在婚姻大事上如此儿戏。”

“但结果员外还是没有拗过令郎。”

“是,我虽反对,犬子却把静玄直接带进了家里,还说我若不赞同,干脆把他一齐扫地出门……老儿也无奈,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不过犬子也没想着娶静玄为妻,后来两人因为这事翻了脸,静玄便说要离开,犬子根本就没有阻拦!张家那小子为静玄打抱不平,来找犬子闹,我才知道静玄离了我家,就被张家小子接去了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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