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玻璃心?(89)
邵珩一直没能走出过去的阴霾,这个女孩或许会是个转机?
他复又坐了下来,指指对面的沙发说:“你也坐着吧。”
程之余顿了下,走过去端正坐好。
“今天是阿珩父母的忌日。”邵文一开口就说了个重磅消息。
程之余震惊万分,圆瞪着双眼显得难以置信,她呐呐道:“这么巧……”
“嗯?”
程之余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知道阿珩是摄影师吗?”
程之余点了下脑袋又摇了下:“他说他以前玩过摄影,现在不感兴趣了,所以不玩了。”
“不感兴趣?”邵文摇摇头说,“不可能,摄影对他来说不仅仅是兴趣。”
“你应该没见过他拍的作品吧。”邵文说,“他在摄影上很有天赋,早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就小有名气了,拿过很多奖,也备受摄影界知名摄影师的青睐。”
他笑了下说:“那时候那个臭小子可狂了,毕竟在学摄影的同龄人中,能取得他那样成就的不多,他就仗着自己的天赋,还敢和学院派的前辈叫嚣,说他们食古不化,只知道规规矩矩地拍照,不知变通,只会拍一些没有灵气的照片而称不上摄影作品,把那群人气得联合撰文讨伐他不知天高地厚。”
邵文虽是陈述事实,可语气里却透着些引以为荣的骄傲。
程之余听着他口中有些陌生的邵珩,稍作想象就能知道他那时桀骜不驯的模样,必定也像现在这般恣睢肆意。
程之余问:“那为什么……”
“阿珩有个喜欢的摄影师,Jonas。”
程之余恍然明白了他上次为什么会带自己去看影展,那个个人影展的主办者就是Jonas。
邵文接着说:“他是以纪实照闻名于摄影界的,邵珩很崇拜他,那时候他有个同学,是学院派的拥护者,就挑衅他说,让他有本事拍出Jonas那样的作品,否则就让他公开向学院派道歉,承认自己不行。”
“阿珩那时候才十九岁,受不了别人这样的蔑视,他心高气傲又年少轻狂,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急于想证明自己,于是就瞒着我们只身去了阿富汗。”
程之余惊愕:“阿富汗?”
“嗯。”邵文解释,“你知道由于政治的原因,一般美国平民是不可能进入阿富汗的,但是阿珩他是中国人,去阿富汗显然比美国人容易得多,如果能在那拍到满意的作品,那么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很好的证明自己实力的方式。”
“他拍到了?”
“拍到了。”
程之余低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看,脑子里有很多碎片迅速闪过。
十九岁,美国,阿富汗……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Ivan。”
邵文有些错愕:“你知道他的英文名?”
“真的是他……”程之余愣住,表情还有些不可置信。
但一切都有迹可循。
程之余想起去海边那次,她说她喜欢的摄影师是‘Ivan’,之后他的表情就变了,那时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不认识那个摄影师,哪知道那根本就是他。
程之余低声说了句:“我看过他的作品,就是在阿富汗那拍的那张。”
“哦?”邵文反倒微讶。
程之余说:“我之前偶然有机会看到的,没想到……会是他拍的。”
她现在仍在惊讶的情绪当中。
邵文理解地点头。
程之余缓了下,又问:“他去了阿富汗,然后呢?”
邵文神色变得凝重,语气也沉了下来:“然后就出事了。”
“他中枪了。”他说。
程之余的心一沉:“中枪?”
“他在普里索赫塔桥底下潜伏拍照时被那群瘾君子发现了,那些人本来就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见到有人偷拍他们自然就被激怒了。”邵文顿了下,说到这些仍是有些心有余悸,“还好枪声惊动了附近的巡警,他们及时赶了过来,否则……”
程之余听着他的转述,想象着那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心跳加速,也在暗自庆幸着他还好好的没有出事。
“他中了一枪,幸好是伤在肩上,性命无虞,但他的父母……”邵文有些沉痛地说,“在得知他独自去了阿富汗这个消息后,立刻去办了阿富汗的签证,双双赶往阿富汗,却在赶往机场的途中出了车祸……去世了。”
“时间就在两年前的今天,阿珩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等伤好他从阿富汗返还回国时,等待他的就只有两具尸体了。”
程之余低着脑袋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
她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种切肤之痛,剜心之痛。
因为他们是那么地相似。
命运又是多么玄妙而不可言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