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疼，可真不是个好家伙呢。

终于娇颜也受不了了，一声怒吼随着她昂起的头，响遍了整个海面。

不成山上，议事厅前，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那风拐了个弯，吹灭了祠堂里的蜡烛。

被人们按住的肖一平，在药的作用下停止了挣扎。

只是有泪从他眼角挤了出来，一滴两滴，泪水从透明到血红，像极了初见那晚，山里林飞扬的红裙角。

把手递给了卢心美的娇颜仰面跌倒在了小船上，她头的正上方，正是一轮明月，又大又亮，却不刺眼，那么温柔，看得娇颜都觉得自己不疼了。

“月亮真好看，一平，月亮真好看。”

娇颜仿佛回到了肖一平陪她在房顶晒月亮的时候，那个月亮也是这么大这么圆，这么美。

“尾巴想要出来了呢，一平。”

娇颜想起来放尾巴要说暗号的，可是说暗号的那个人不在身边，娇颜决定小小的违规一次。

“月现……”

血流了一船的娇颜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要摇尾巴出来。一试不成，娇颜笑着歪了歪身子又想使使劲，可一下子血流得更多了，终于一条已经微微透明了的尾巴，出现在了月光下。

“我是最漂亮的小狐狸。”娇颜看着她的尾巴得意的不行，那是她最喜欢的尾巴啊，还在，真好。

娇颜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月下舞蹈的仙女，所以娇颜微微地晃动起了身子，伴着月色，哼起了歌。

这样的娇颜，的确像是一个月下舞者，用生命在做着最后的表演。

而唯一的观众卢心美，早在娇颜把刀刺进胸口的时候就傻了，她耳边一直回荡着那句。

怨起悔起，怨悔孰大。

“怨，悔……”

“我后悔了，后悔了！娇颜，我后悔了，你别，你别！”

卢心美冲过去阻止，也不过是换来了手上一颗怦怦跳的心。

那颗心那么鲜活，还热乎着，捧在手心仿佛还跳了一下，就这样大剌剌的呈现在了卢心美眼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没入了她的手心里，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卢心美那空荡了千年的胸膛再一次迎来了本该有的声音，嘭，嘭嘭。

一下一下，敲醒了卢心美的全部记忆。

终于健全了躯体的卢心美，身上的怨气化成了一粒粒的微小颗粒，在月空下消散开了。终于扔掉了枷锁的她整个人都轻了起来，像是被风一吹就能飞起来似的。

还真别说，卢心美衣袖一挥身子前倾，她还真双脚离了地，朝着双目微睁只留下了一口气的娇颜飞了过去。

“对不起，小娇颜，我后悔了。”

娇颜已经没了回答的力气，可是她听得见，对于卢心美的道歉，娇颜费力地摇了摇头，嘴唇抽动了半天，才做出了个口型。

卢心美看懂了。

还了。

“是，是还了，欠的都还了。”

娇颜笑了。

卢心美被海风托着，又向前了一点，凑在娇颜耳边，轻声地说：“娇颜，你记住，我们不是一伙的，我们不是一伙的！要小心！”

说完，卢心美觉得自己越来越轻了，仿佛有人要扯着自己离开。

想到还有一件事没办，卢心美一侧头，轻轻吻上了娇颜的额头，随着这一吻，一丝黑气从卢心美嘴边钻进了娇颜额头里。

“我能做的只有这个了，对不起，小娇颜。”

卢心美说着话，整个人就飘了起来，越升越高。

卢心美去了哪娇颜没看到，早在卢心美靠过来的时候，娇颜的双眼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了黑暗。她也只能通过耳边的动静来判断卢心美应该已经离开了。

这下好了，该还的还了，该了的了了。

只是，要是能再看一眼一平，那该多好啊……

娇颜想着想着，就发现眼睛看不到了也挺好，她现在眼前看到的全是肖一平，笑着的，怒着的，做饭的，还有翘兰花指的。

“洒家值啦！”

这句还是娇颜跟着东长老学水浒的时候攒下的词儿呢，没想到也有用得上的一天，娇颜想到这儿，就乐得哼哼的。

边哼哼，她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的，眼看着就要消散了。

这时候突然有一抹亮，在娇颜半透明的脖子上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就在娇颜即将消散的时候，那抹亮嘭的一声爆开了，化成了六朵花瓣，紧紧地把娇颜快要消散的身体包裹了起来，团成了一颗金色的小球。而原本戴在娇颜脖子上的狐狸吊坠金链子则掉在了船板上。

“还是晚了！”

凭空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把小球握在了掌心，望着东方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卢家姑娘，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