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便落满了南山(56)

作者:野榈

她又重复一遍:“小心脏了。”眼神落在狐狸毛披风上。

“谢谢。”没有生气的话语。

城里大一点的酒楼,独鸿粤楼还在开张,不少人家会在新年第一天设席,念这里菜色好,多了鸿粤楼便也不歇着。

他们没去包房,在一楼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几样合胃口的菜,烫了壶酒。

覃一沣没尝酒,端着茶杯喝茶解渴。

桌上只有孟珒修跟晋诚两人斟满了酒杯,晋诚浅酌了两口,味醇,容易醉人,知道分寸,尝了一杯便不再动了,倒是孟珒修喝得多一些。

晋秋菜吃了不少,醒来便出门,肚子里空空的,这会儿见什么都想吃。面前的两碟菜吃得干干净净,覃一沣将面前的菜往她那边推:“不够再点。”

她边吃边点头,身后就是窗户,跑过去一群人,急吼吼的。

“这真出什么事儿了?”晋诚探着脑袋往晋秋身后瞧。

又是一阵人跑过。

孟珒修觉得不对,他瞧着,心里突然升起不快。

那些人去的方向,跟刚刚警察去的方向一样,都是湖塔港。

吃了酒,他脸上生出红晕,摇晃着起身。他在窗边拉着一人问:“出什么事儿?”

被扯着的是个中年男人,一手还牵着自家女儿,没认出拉扯自己的人是孟珒修,高嗓门响起:“听说警察去了孟家,孟老板被抓了。”

第十章 他瞧见,梅花簌簌落下

1.

车根本开不进湖塔港,那里挤着不少人,脑袋碰着脑袋,还有人在骂骂咧咧。

覃一沣一行人弃车往里走,孟珒修与他同肩,身后是晋秋、晋诚,孟曼新落在最后。

孟宅门口围了不少警察,腰间配着长枪,官帽方方正正戴着,胸前的警徽在阳光下闪耀着。

几人被拦在宅子外,身形瘦小的警察面色严肃:“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看热闹去下面。”

覃一沣蹙眉,孟珒修手握成拳,欲跟那警察争论,被覃一沣拦了回来。宅子里走出一个人,瞧样子应该是个长官,认得覃一沣,放他进去:“只有你能进去。”

覃一沣顾不上孟珒修和孟曼新,径直往里走。宅子里的警察更多,厅长也在,再往里,宋老爷子也在。

孟炳华被围在中间,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人,被禁锢着,手里抓着笔,在写什么。

覃一沣声音发涩:“父亲。”

孟炳华手里的笔一顿,纸上洇出大块墨迹。他抬头,苦涩地笑。

覃一沣再想开口,却看见孟炳华轻轻摇头。

宋时澜拄着拐杖靠近覃一沣,瞧只有他一人,心里倒放下块石头。宋时澜问:“珒修同你在一起?”

他点头,目光依然落在孟炳华身上。

笔停,足足有十页纸。

厅长粗略扫过一眼,翻过一张,脸上的怒气便多了一分。看完,他挥手,身边的人给孟炳华戴上手铐,朝宋时澜欠身,便押着人往外走。

孟炳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长衫,尽管今日天晴,可气温很低。

覃一沣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在孟炳华经过时给他披上。

肩上一沉,孟炳华的身子忍不住抖动,他说:“告诉修儿,他要走的路,继续走,不要管我,也不要记恨我。”

覃一沣还想问,却被宋时澜扯住。

走出正厅,经过前院,像是从黑暗里走向光明,孟炳华一眼望尽宅子门口聚集的人潮,只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孟珒修。

孟珒修双眼通红,嘴里喃喃着,发不出声音,可孟炳华却听见了。

他在喊:“父亲,父亲……”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孟珒修的声音却如此清晰。

只一眼,只看了一眼,孟炳华便埋着头上了警察厅的车。

后院里急急跑来一个人,手里抓着跟长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号啕大喊:“老爷!”

人群里,披着狐狸毛披肩的女子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角缓缓落下热泪。

覃一沣去看刘放时,晋秋也跟了来,两人一路无话,心里各自有着心事。

刘放被人送回了房间,听外面的小厮说,头一次见刘叔发了这么大狠。那么长且粗的一根木棍,他没见一点心软地往刘放身上打去,足足打了三十来棍,身上都见了血痕。

刘放的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攥着帕子擦眼泪,她刚刚哭喊过,嗓子是哑的,轻轻喊了声:“九爷。”然后又哭了起来。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哦,这可是他亲儿子,养了二十多年,恨不得打死,没良心的东西!”她顾不得有人在,骂骂咧咧着。

覃一沣皱着眉,身子立在床边,瞧着床上那个人。

刘放嘴唇苍白,寒冬里额间却冒了不少汗,半个身子裸着,刚刚上过药,上面还染着淡黄色的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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