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的神(7)

作者:痴娘

“乖孩儿。”

话音刚落,大盘落入冯安安手中,稚童则顷刻间还回木头人,倒在地上。

四肢,脑袋,都是粗榆木。

胸膛上也不见雕刻痕迹。

冯安安打开包袱,将盘中财物一股脑倒入包袱中,收好。又从中挑出一两二银子,和着盘子一齐归还给章鹿儿。

这是她付的钱和小费。

很快有小二给她端上一盆清水,一条清蒸鲈鱼和一碗素面。

冯安安摸一摸鱼和面,烫的,不忙吃,待它凉。

她以水为镜,整理起头发来。先拔掉发簪散落一头青丝,继而弯弯绕绕将它们重新盘好,白。嫩的手五指纤长,将发簪稳稳簪上,盘好。

寻常的梳头动作,可无论是散发还是簪髻,围观者总觉得挠心。

心驰神往,恨不得替她为之。

冯安安整理完头发,取出一方帕子,沾着清水,清洗脸上灰痕。露出完完整整,瓷白的脸蛋,她眼睛不大,却极富神采,鼻有一个小尖尖,上头还挂着一滴水滴。

盆中水不算脏,美人的粉脂灰痕是香的。她掏出螺子黛和口脂,仍用水面当镜子,细细描眉,染唇。

眉若远处山峦,唇似近前朱砂。

远与近,点滴尽在心头。

化完淡妆,冯安安弯下腰,用盆中水洗去裙上污秽,拭去鞋上泥土。

一盆水,到如今彻底完成它的使命。而冯安安则一扫风尘,明媚光彩。

冯安安拾起筷子,吃起鱼和面来。

客栈里那些拿眼偷瞧她的男人、女人,却久久回不了神。她做这一系列事情都不紧不慢,旁若无人,却因此更勾人。男人们想上去搭讪,却自卑不敢。女人们也自卑,为何她能在一片混乱中从容不迫,又为何举手投足,每一个举动都是说不出学不来的味道?

而且她还生得那样漂亮,叫客栈里的其他女子都失了颜色。

没被冯安安慑住的人也是有的,例如章鹿儿,又例如肖抑。章鹿儿跑楼上去问肖抑,冯安安的戏法已超出戏法,可是……传说中的幻术?

肖抑垂眸,道:“是。”

章鹿儿微张了嘴,颇为讶异:“大哥,我听说幻术都是假的,那小男童也是假的?”

“假。”

“那雕刻刀和五脏六腑的痕迹也是假的?”

“假。”

“那木头人呢?”

“真。”

章鹿儿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糊涂了。

肖抑便告诉他,一切幻术都是障眼法,事后定能留下事物发展的本来面貌。刀不是刀,是她袖中腕上戴着藏着的镯子。将镯子褪下,变换为刀。木头人一直都是木头人,端着盘子去乞讨的不是木头人,更不是活人男孩,而是冯安安。

章鹿儿回味半晌,琢磨出一句:“所以……幻术师要借助器物?”

“弱的幻术师需借助器物,强的不用。”

“所以这姑娘……其实挺弱的?”

肖抑闻言,想起以前冯安安练功的样子,既懒散又爱分心,每次都是仗着天资和悟性勉强过关。他不由笑道:“可不是么。”

章鹿儿又问:“大哥,你能教教我不?怎样才能不中幻术?”

肖抑刚想开口,就听见娓娓女声传音入密:“扬之,一见面你就背地说我坏话,该当何罪呀?”末尾“该当何罪呀”这五字,仿佛撞了浑天钟,不断回响重复,越来越轻,丝丝绕绕。

肖抑闻声侧首,向冯安安望去,见她没正面与他对视,只是用眼角余光眺他。接收到肖抑投来的目光,冯安安眼角和唇角勾起,端起碗,笑抿下一口热汤。

肖抑也同她传音入密:“阿鸾,许久不见,你来这里作甚?”

她反密他:“那你来这作甚?”

“来喝茶。”

“你还在定北大营呢?”

“嗯。”肖抑再密重问,“你来这作甚?”

“路过,整个妆,再填填肚子。”

肖抑密她:“你要去哪?”

“还没想好,打算一路往南走。”

肖抑的目光环视大堂,再次确认冯安安从进门到现在,都是孑孓一身,无人相伴,甚至连跟踪她的人都没有,便密道:“一个人?你相公呢?”

两人上次邂逅是在前年腊月,那时冯安安也是一个人,但她眼底全是欢喜,告诉肖抑,苍天开眼,她终觅良人,不日将嫁。

可如今却仍是一人,风尘仆仆,乃至行乞。

“合离了。”冯安安的密音带着自嘲,“舌婆当年算得对,我真是命中孤臣宿寡。”

肖抑面色渐沉,喉头哽了一下。

“扬之。”冯安安再密道,“这客栈鱼龙混杂,匪气四伏,不易久留。我先告辞了,你多加小心。”

“那你去哪落脚?”

“凉玉里歇一宿,告辞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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