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好奇心胜，见着什么都要买，还不忘诓着她爹也给弟弟买一份。出府没多久，从灯盏糕茯苓饼到泥摩罗孔明锁，身后两个小厮提着挂着拎着能有两大麻袋。

“爹爹，爹爹，小兔子……”

随着小小姐兴奋的声音，李煦喜笑颜开顺着去瞧，毓安乖乖巧巧眨了眨眼睛，梁景微皱了皱眉头，而两个小厮心头大震几乎要一个跟头跌出去。

可别买了，他们也只有两只手，再挂该往脖子上栓了。

待定睛一看，拍着胸脯松下一口气，原是拿糖捏的兔子，不是真的毛茸茸白乎乎跳来跳去能把已经筋疲力尽的他们折腾死那种。

哪个说陪少爷少夫人、小小姐小少爷出来过节是桩好差事的？他们现在只想剥了把他们诓出来的长吉那厮的皮。

胡子花白的老师傅越活越精神，老树皮似的手竟一点儿不抖，眨眼间就能捏出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秀秀看得眼睛都开始冒光，踢蹬着要自己跑过去。

梁景看了眼愁眉苦脸因为拿了太多东西走路都很艰难的小厮，把毓安给李煦递了递，“我去吧，你看着点儿秀秀和毓安，”她想了想，嘱咐道：“你们别走远，不然我回来找不见你们。”

李少爷虽然腿不太方便，但所谓菩萨给你关一扇门就会再开一扇窗，他老人家臂力超群，一手抱着闹腾的女儿，一手抱着安静的儿子，竟十分轻松，“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不走。”

秀秀转着眼珠替弟弟做决定：“娘亲娘亲，我要一只小兔子，弟弟要一只小老虎。”

她弟弟牙都没长齐，怎么能吃糖？还不是要都进了她的肚子。

梁景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一只小兔子一只小老虎，”她弯着嘴角又抬头问，“阿煦，你也要小兔子？”

李煦稍稍一怔，似未料到她会问自己，继而摇头，笑道:“鸳鸯吧，我和蓁蓁一人一根。”

梁景笑而不语，点点头朝糖画摊走去。

她这回并不着急，前面排了三个人，又临时插进来两个，她只是笑笑让他们去抢，安安静静等在后头。

还是老师傅看不过去，吹着胡子喊她：“你到底要不要啊？要还不快上跟前来挑？这种慢性子，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轮着你？”

也稀奇，从前说她性子太急不肯做她生意，现在又嫌她性子太慢，得亏戴着面具没将她认出来。

梁景正想着，已被人递了一只小老虎一只小兔子，老师傅把鸳鸯串上竹签，取笑她：“呀，以前来买两根，现在买四根了？是添小娃娃了？”待看到她挽起的妇人髻后，了然般点了点头。

梁景掩在面具后的眼睛微微睁大，鸳鸯已经放到她手里，顺带着一只胖乎乎的小糖雀。

“我这个老家伙，没什么旁的本事，也就比别人眼睛和耳朵好使些，就算过了那么多年，我也能把你认出来。小糖雀送你的，庆贺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咯。”

梁景顿然退后两步，把手里的小糖雀还回去，不顾旁人讶异打量的目光，匆忙道了声谢就转身逃似的离去。

她眼前变得模糊不清，温热的泪水顺着面具与脸颊的缝隙淌下来。她如今已经长高了，不用垫脚也能看见在街边有没有等着她的李煦和孩子。

但她忽然不想去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往哪里。

人头攒动，她怔怔站在拥挤的人潮间，忽然听得有人笑着喊了声：“小雀儿。”

她浑身僵住，举着糖人儿慌忙回头看，墙角处正立着个人影，身量很高，着胭脂色长衫，覆半张狐狸面具，眼神柔和，嘴角有浅浅的笑纹。

他朝她挥了挥手，笑意温和，身影渐渐消散。

待她逆着人潮仓促去追，那身影已淹没在荒芜的夜色间。

“蓁蓁，你在找什么？”李煦的声音传来，他似乎有些歉然，“方才毓安哭着要找你，我才带着他们往你那里走了走，未想到人太多竟险些让我们走散。”

梁景偏头，眼前变得清晰起来，大朵大朵肆无忌惮绽放的烟火下，她温柔俊秀的夫婿担忧地望着她，而他怀里，是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是和她的孩子。

她回过神，把糖人儿递到秀秀手里，又把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怜的毓安接过来拍了拍，摇头笑着对李煦安抚道：“没什么，现下已找到了。”

找到了一条生路，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的生路。

这是薛宁走后第八年，他放心不下的小雀儿，真真正正长大了。

第30章 番外（he结局）

一

薛宁醉醺醺步伐不稳被两个小厮扶到洞房时，梁景刚自己把盖头悄悄掀起来一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