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娇(59)

作者:景咸咸咸

他的母亲原可是随着父亲詹纶出征杀敌的巾帼女子,没有哪个女子可比他的母亲勇武坚毅。

柳氏醒来面上可是显而易见的疲态。这一觉睡了良久,梦里来来回回的见了长子詹怀几次,他都站的极远,不论柳氏怎样呼唤,詹怀还是那般恍若未闻。如此梦中奔走,实在太累。

詹瑎在侧,在柳氏还在睡梦的时候,喂了太医李卫开得一剂汤药进去,柳氏能这样快的醒过来,也是亏得这剂药的方子开得独到精准。

柳氏一醒,瞧着还是恍然的神色,瞧着侍疾的詹瑎,喃喃便道:“怀儿…怀儿……”

詹瑎蹲麻了脚,满腹的体己话儿这一瞬也不知散到哪儿去了,抿唇咬牙过后终是未吐出一字半句。

母亲想念兄长是没有理由去妒忌的,他小孩子心性惯了,这遭倒是心绞不已,蹲在榻前也显得有些难堪了。除了轻声唤着柳氏“母亲”,他也不知说些怎样的话,一股子的寒意自脚底升起来。

“母亲……母亲?”

这般唤了良久,柳氏熬过了那阵恍惚,回了神儿。一双天生便带了厉色的丹凤眼盯了詹瑎许久,似乎要在他脸上瞧出个洞来。

詹瑎抬了眼,便就与榻上的柳氏正正的对视。小辈是极不应该这样直接同家中长辈正正对上的,这不是说应当有伏低做小的姿态,只是对于长辈的尊敬是该有的。不过这次,他头一回的,与柳氏这般直视,没有办法躲闪。

以往的日子他是几多畏惧母亲的言语,是只言片语都字字在意。如今也是极在意的。

只怕柳氏是从未察觉罢……

“母亲,你看清楚我是谁罢……是詹二,不是怀儿。”

柳氏还是默声,转而是一副被戳破了想象的模样,略微的失望挂在眉梢。

最后道,“我知晓了,你是詹二。”

他站起身来,腿脚酸麻,险些踉跄,“母亲好好养着,儿子先下去了。”

柳氏也未有留他,点了头便随他去了,眼前迷蒙这不知做何想的。手臂连着拢了拢腹上的被子,疲惫的紧。

小柔适时回转,与詹瑎过暖阁帘帐时正当遇上。

“二公子给的差事,奴婢去瞧了。那位姑娘…伤了…”

“什么?!”

*

不过才来到将军府一日而已,怎的就伤了?!

念着柳氏还在阁内躺着歇息,詹瑎这便压着气儿吩咐道:“你随我出来,有话要问。”

小柔明显的为难之色堆在脸上,连连朝里头柳氏那侧投去几次目光。可奈里间暖阁一道珠帘将内外隔开,柳氏上了年纪,目光虽也随着詹瑎而去,真是未有瞧见小柔不同以往的焦虑眼色,更不必提将她叫住,替她解围了。

只到外头过了门房的帘布,詹瑎肃然的一副模样,直逼着问道:“你去了多时才回,便就给我怎么个结果?”

前头派了小柔过去照料林烟的初衷为何?便是防着她眼睛不免磕着碰着,怕底下的丫头婢子照料林烟不够心细,这下倒好,小柔回来便就告诉了自己这么个结果,怕不是前面还想瞒着什么!

“二公子…奴婢奴婢也不曾想姑娘她,她会撞到小几,这才撞到了热茶,烫着了自己。”

“住口!我进府之前说的话你们是否都是没带着耳朵?还是你们也是觉着只有大哥配做将军府的主子!?”

詹瑎少有的如此厉色的同底下人说话,更不必说是呵斥,这些以往都是不曾有的。

小柔一下屈了膝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公子往常确实不是这个性子,这回去了西北一趟再行回来变化的真真骇人极了,“奴婢没有那个意思,二公子莫要曲解奴婢的意思。”

詹瑎心焦,也不想同她废话,“唤她少夫人。”

“滚下去。”

……

东厢的摆设有无变化他是无心去计较了,跨着大步子直接去了自个儿的屋里。夜幕已然来了,这时立春已过,可还如在冬日里一般入夜冷的成样子。不过相较西北的天气,这阳城也算不上冷。

没有夏日里的虫鸣蝉叫,东厢知午阁安静的很。詹瑎走近,外间的婢子小厮恭敬的垂头,紧着便听见里头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响。

眉头蹙得更紧,詹瑎行至门房外头便清清楚楚听见了里头的交谈之声。

那声音他都识得,没有旁的可能,那是知午阁的管事婢子,华儿。

这声音已是听得出是过于惧怕的唤着林烟。她道:“姑娘就听我一句,先过来上药,好不好?”

只这一句,詹瑎听了便耐不住性子,掀开门房的帘布进去。

林烟的背抵这暖阁软塌的内里沿角,足上一双沾泥的布鞋也没脱,身子便缩在了最为角落的地方。眼睛闭得很紧,双手攥成拳头,显然是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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