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娇(24)

作者:景咸咸咸

这回总该由他这男子来做带血沾腥的事儿。看着林烟做过几次饭,这次便只许她在灶台之后待着取暖。

他思索,便算作临别前给小瞎子做上一顿别饭罢。

詹家二公子做的第一顿兔肉,酸的涩口。自个儿嚼了几口都是嫌弃至极,林烟问起时,就是怎样都不许她去尝。

林烟失笑,摸了摸鼻尖儿。这兔肉的味道闻着明明还是不错,这人为何就不肯叫人尝上一口?

许是味道有些怪罢。

她笑,又问:“只是吃上一口而已,我想……尝尝你的手艺,好么?”

詹瑎心中暗骂了声“可恶”。柔声柔气的话儿音,他偏生就是最最遭不住。

这回偏偏就是遇到个性子极好的小瞎子。明明是个瞎子,一双眼睛又似可看见人心般的澄澈。他往常也会偷偷打量,小瞎子黑眸一动都可骇着他一阵儿,暗怪着实是个没用的。

“你真要尝也别怨我做的难吃,我下次不逞能就是了。”詹瑎盯了林烟一张笑脸儿,声音闷闷道,“不过,也没有下次了。”

“明日我便走了。”

含了詹瑎块中的一块兔子肉入口,林烟牙上用了大力气嚼了半晌。

兔肉确实硬涩,肉味泛酸,同闻着的味道可算是两个东西。

可是真难吃,涩得口中发苦,她勉力咽下竟同他道:“我知晓你明日要走,可再来一碗么?”

詹瑎接了碗过来。木柄汤勺握在手里,盛了几次,装了半碗兔肉随汤。

瞧这小瞎子方才吃得眉间蹙起,面色沉得难看,他已然开始怨恨自己。好在小瞎子瞧不见,真要看见一锅黑乎乎的汤汁,怕是再不回吃他手里出来的吃食了。

碗在长指上稳稳端着,想要送出去几回,还是顿在了半空。

他也是怀疑自己是否得了疯症,端了自个儿盛着的一碗子随汤兔肉,一口气全部喝下了肚子。

囫囵几下吞了汤汁下肚子,几块兔肉还在口中。他几分咬合咀嚼才算将它好好的吞下肚子,紧着连气儿都未喘,急着问了林烟,“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你说!告诉我是不是?”

“……”

*

次日晨起,林烟照旧是攀上陡坡后的平石晒些药草。

晨间的阳光无甚温度,晒在平石上也只有个大致暖阳的模样,暖意达不到人的身子里。林烟摆弄药草的手一直未停,露在阳光下隐隐有些作痒。

日头的热意达不到人的身子里,却可被她这双冻伤颇重的手感知个十足。

与以往开春回暖之后一样,一双手渐暖起来,密密麻麻的痒意从骨子里泛出来,难熬至极。

小时候,这双手被爷爷抓着护着牵着,觉着冰冷了便有爷爷端着火炉子过来,唤她取暖。哪会有冻伤这样子的事儿。

她不过是刚刚眼盲那时,爷爷去了,满腹心思都在伤悲事儿上,哪有余力顾忌自个儿的身子。过不多久,身子可见儿的瘦弱下去,脸上那胖乎乎的肉也偷跑着隐藏起来。手上冻伤长了冻疮也是正常不过的,此后年年冬日,冻疮便岁岁常相见了。

双手相叠,林烟止不住抓了几回双手手背。长了冻疮,实在痒的难耐,与那臭男人一样讨厌。

这般又是回到昨儿夜里纠结焦灼的情绪里。

詹瑎的那句话……直白的吓人。

……

下了平石陡坡,林烟耳闻了脚步之声,步子踏着厚重稳实,听着他这伤确是好得差不多了。

詹瑎迈了步子过来,粗布短衫还穿着,一副山间农夫模样的打扮,铁甲盔帽一齐整在包袱里后背着。剑眉粗浓,长在他一张脸上可属英气,薄唇一抿,便同林烟请辞。

“小瞎子,草药晒上去了么?”

林烟颔首,下颌崩得也紧,轻笑了道:“晒上了。”只是今日日头不暖,晒与不晒实际也都无有两样。那几位草药早几日便就干的透了,多晒这几日无益处。

詹瑎怀抱粗布包袱,托了一把,里面盔甲相碰出了几声响动。

“诶…小瞎子,我要走了。”

林烟小手在身后也攥了衣角,神色还是如常,“我听到了。你…你记得替我找找钟叔他们的下落。还有,你身上那伤,回去之后得找要一些的大夫好好瞧瞧,将养些时候才可真真好的完全。”

“案上备了两日的红薯,熟的。带着吃罢。”

……

一月有余的日子过去了,一日三餐中最多的就是红薯。可谓早也红薯,晚也红薯。

红薯粥,红薯饼,烤红薯,蒸红薯,红薯泥拌大红辣椒,试问还有哪一样没有试过。在阳城,不论是宫宴还是家宴上头出现的红薯,制成各色的小点,皆可唤出一声极为风雅的菜名,配上最是讨喜的寓意敬词。哪里会像这里,完完全全成了果腹的主食,一日日吃的人舌苔无味。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