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吗(80)
林听点头,忽略掉令人不快的薛丞,她心情好了点,报喜不报忧。
“是吗,恭喜,”池故单手收起遮阳伞还给她,走进客厅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晚上想吃什么?”
林听一愣:“你的手可以做饭了吗?”
“可以,”他动了动左手,手背上的创可贴很显眼,“就是还需要一个帮手。”
家里除了她也没别人可以胜任了:“我帮你。”
阿瑞斯懒洋洋趴在沙发上,看着大米在地摊上独自沉迷毛线球,偶尔抬起脑袋往厨房看一眼。
合租以来,厨师总是一个人,要么是池故,要么是林听。多数时候是池故。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厨房,还是第一回 。
池故的手主要不能沾水,所以林听主要是打打洗菜之类的下手。
没事可做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看池故做菜。
他伤的是左手——这个伤还真没有彭寒说的那么夸张,虽然头三四天确实不太能使劲儿,但是从现在纱布退化成创可贴就可以看出来好了很多。
就是这只拿锅的伤手都很有力,看不出来受了伤似的。
抽油烟机轰轰运转,菜香渐渐填满整个厨房。
高中的时候,林听其实去过池故家里。只去过一次。
那天中午放学,她和往常一样在教室里等池故,然后去食堂吃饭。众所周知,食堂的饭菜属于先到先得,池故那个张扬肆意的性子,总是在下课铃声打响前的两分钟准时出现三班教室后门口。
——从自己班上溜出来这件事对他来说游刃有余。
然后等到下课铃一响,老师宣布下课,他就会大摇大摆倚到窗边,像早上给她带早餐那样说:“快点。”
但是那天池故没有准时出现。
大家蜂拥而出去抢食堂,只有林听,不受喧闹人群的影响,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收拾课本和笔。
喻思禾过来找她:“等池故吗?”
林听点了点头。
“等不到就先去吧,”喻思禾很急,“去晚了食堂都剩些不好吃的。”
“嗯,你先去吧,我再等一等。”
喻思禾叫不动她,无奈捏着饭卡匆匆走了。
等林听写完两道英语完形填空和两道阅读,熟悉的阴影爬上她的练习册。
她抬头看向窗边。这时候已经是深秋,少年校服外套却穿得不是很规矩,拉链儿大开,里头是一件白色卫衣,什么印花图案都没有。
他情绪似乎不是很好。
“写完了?”池故问。
林听合上练习册:“嗯。”
“走吧。”
林听又“嗯”一声。
她关上窗和教室门,池故在抄着兜在后门口等她,突然问:“敢翻墙么。”
林听一吓:“啊?”
“食堂来不及了,”池故说,“出去吃。”
中午放学,三中的校门只开半个小时给老师学生们回家或出去买饭,现在离十二点半还差两分钟,都不够他们走到校门口的。
池故带她到学校围墙一处僻静的地方。
林听心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一个是因为“翻墙”这一可以记过处分的事情,一个是被这堵墙给吓的。少女脸色发白。
旁边有棵树,池故选中这里也是因为这棵树是个很好的辅助支撑。
“手抓这儿,抓稳,”少年带点不耐烦,但又异常耐心地教她爬树,“脚踩这儿,看准一点。”
林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干这种事情。
她咬着唇在池故的“尊尊教诲”下从树上颤颤悠悠转移到墙头,看一眼另一头的高度,僵着身子坐着。她眼尾微红,望向手脚麻利两三下就攀上树的池故,嗓音都在颤:“池故,我有点怕。”
池故上了墙头,看她一眼,皱眉:“等着。”少年长腿一翻,稳稳地落入校外地面,张开手臂,“跳。”
林听还是怕,但是他张开的手臂又让她感到安心。
少女闭上眼,白着脸往下跳。
风声只在耳畔短暂地刮过,她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被清爽的柠檬味儿包围。
池故最后带她回了家。
他家离学校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林听进了屋不敢乱看,坐在沙发上拘谨地挺着背,小心打量这间屋子。
一间普通的房子,两室一厅,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旧感。很空。除了他没有别人生活过的痕迹。
和池故身上偶尔露出来的孤寂有些像。
电视机旁原来应该摆着一个花瓶,现在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圈与周围落差明显的圆形痕迹。
这样的痕迹在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墙上也有,只不过墙上的痕迹是方形的,原来应该挂着相片或是其它的什么。
林听好奇又小心地打量这间屋子,鼻间是愈发浓郁的饭菜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