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绝(46)
没有汤蕊的声音。
晚些时候,他从床底下摸出一包烟,正找着打火机,房门被敲响。
“我不吃!别来烦我!”
外头沉默一会儿,汤蕊说:“那我放这儿了。”
他连忙过去打开门,叫住正转身的人:“姐……”
汤蕊的背影顿了顿,停下脚步。
汤榆手捏紧成拳,小声说:“姐,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汤蕊并未回头,也没有作声,就这么离开了。
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静候在旁的管家上前,手掌恭敬地一摊,示意让他回房。
汤榆恶狠狠看了他一眼,一脚踹翻地上的餐盘,砰地摔上门。
门口传来落锁声,他坐在床头,手里的烟不自觉已被揉得稀烂。
是谁……视频看着像是路人拍的,镜头很晃,不少人的脸都看不清,但偏就是把他拍得明明白白。
最近汤父那边有个什么评优,要是自己的身份没压住,这事儿妥妥会成为阻碍。
就算汤父没明说,他也知道肯定有影响。
他努力思索了半饷,却始终未有头绪,开始怀疑起那群狐朋狗友中的一个。
但如果是他们,何必要冒着被自己报复的风险把这事儿抖落出来,那晚上没一个人是无辜的……不对,有人,有人没有参与。
汤榆将手里的烟草碎往地上恨恨一掷,眼前浮现出艺术院校那个姑娘妖艳美丽的脸。
他想拿手机打电话质问,满屋子找了半天才意识到手机也被汤父没收了。
“他妈的……”汤榆一拳砸到书桌上,而后越想越觉得就是那妞,就之前那回忘了戴套,也许让她觉得牺牲大发了,第二天竟然狮子大开口地说想要从学校搬出去住,言语间还明里暗里说自己住不惯出租屋。
汤榆虽然不差钱,但也不至到甩手就能送给小情人一套房的地步,他自然没有同意,意思意思送了个包就将人打发了。
对方自然非常不高兴,之后一段时间里汤榆叫过她一次,没理。
而那天晚上,他去找徐观的那个晚上,那妞不知从哪儿知道了他的行踪,跟着来了,倒没了之前的爱理不理,又开始黏糊糊地缠着他撒娇。
后来开始动手,他就将人忘了。
此时回忆起来,才想到那妞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从视频的拍摄视角来看的话,多半就是他们自己那群人中的一个,他叫人时特意吩咐了兄弟们别带女伴,那么多人就她一个女的没动手,不是她还能是谁?
汤榆自觉自己此刻逻辑清晰无比,已经慢慢理出了真相,顿时怒火攻心,手臂一挥将桌上的东西俱都扫落在地,还嫌不够,又将衣柜里的衣服连带着衣架一股脑抱出来撕扯发泄。
楼上的房间里乒呤乓啷响,动静极大,汤母坐在客厅,双手紧握搭在膝头,担心道:“榆榆没事儿吧?要不咱还是把手机给他拿进去,有个朋友说说话也好啊……”
汤父将茶杯往桌上一顿,“闭嘴!”
汤蕊这时下来了,她已经挎上包,对着二老一点头,就要出门。
汤父将人叫住,语气柔和了一些,“哪儿去?”
汤蕊眼眶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包带,轻声说:“今天临时推了公司的事回来的,但我不放心新来的实习生,这会儿还得去跟进一下。”
“那就好。”汤父眼睛盯着她,说:“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要清楚。”
汤蕊猛地偏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注意休息啊,别太拼了,实在不行这还有你爸呢。”汤母嘱咐完女儿,看着人出门离开,又对汤父道:“我上去看看……”
汤父起身打断:“看什么看!”
汤母不敢说话了,但还是一脸担忧。
汤父清清嗓子平缓情绪,走到窗边看着开走的车,半响才说:“你叫管家过来,让他找人盯着蕊蕊。”
“这又有什么必要”汤母说:“蕊蕊很懂事,她不会……”
汤父再次打断她的话:“不管她会不会,我最近的情况,出不得差错。”
汤母失语片刻,起身上楼。
在楼梯转角处,她看见汤父沉默立于窗前,脸色隐在阴影处,神情晦暗不明。
她又想起视频里的那个人。
徐观。
六七年了,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
夜里十点,华灯初上的京城,菜市口长街上再次涌入商贩和行人,杨果出门时接到庄安志的电话,回屋喷了点香水,踏着轻快的步子出门了。
混沌店前,徐观刚收拾好摊面,坐下点了一根烟。
身边卖盆栽的小姑娘今天来得早,此时已经卖完收摊了,她打了个哈欠,将东西收进小行李箱,跟徐观与炸串儿小哥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