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木(129)
他想了想,镇定地答,“我会送你去自首。”
易佳夕看着他,“哪怕我被判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替你辩护,督促你在里面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梁霁辰松了松领带。
他敢这么说,就做好了易佳夕生气的准备。
反正已经要被惩罚了,多一个不多。
易佳夕愣怔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帮我逃走,不爱我吗?”
车内放着柔和的弦乐,他们堵在路上,被一片刺目的红色包围。
“那不是爱,那是恐惧,爱应该是——”他皱着眉措辞,“和对方坦坦荡荡地站在阳光下。”
易佳夕愣怔地望着他,吸了吸鼻子,别扭地说,“那等我出来,我都老了,你也老了。”
梁霁辰单手握着方向盘,“所以,为了别让我等,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行不行?”
“行。”
“别的我不担心,但交通法你得背熟,”梁霁辰侧身过来,挑起易佳夕的下巴,温柔辗转,“还有我的手机号。”
第46章
这天晚上, 梁霁辰十分反常, 几乎整整一晚,最后累到几乎力竭, 易佳夕闭着眼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好像他是要用一些确定的东西, 来弥补那些不确定。
那晚的亲密过后,接下来整整一周, 他们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
梁霁辰忙着筹备新年音乐会与滨音大的大师班课程,期间还要到Z市出差一次, 易佳夕则忙着店里的年终盘点, 跟进网店的筹备工作,两人都是早出晚归,只有夜里能拥抱而眠。
很快就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九,小除夕。
这天, 易家所有人都要回家报道, 无论如何,总得应个卯。
说起来, 老太太其实并不爱热闹, 易家的人似乎天生都有些冷情, 但她的规矩大, 年老了, 越发的讲究,哪怕大家面不和心也不和,也要凑一块儿。
俗称,“团圆”。
只是不知为什么, 这样的日子,徐明华也要凑热闹。
吃饭的时候,易文姗坐在易佳夕的左手边,低声嘲道,“他不如改姓易,名正言顺领遗产。”
易佳夕敷衍地笑笑,没接话。
只怕不用改姓,遗产也少不了他的一份。
同样让她感到惊奇的是,易文珊平日无论对姚金玲和徐明华有多不满,只在私底下抱怨,今天小年夜,“阖家团圆”,她却随意地说出遗产这么晦气的话。
不仅如此,就连素来跳脱不羁的易嘉泽,今天也格外的安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姚金玲一头黑得不自然的头发挽成发髻,面目庄严,她称赞易嘉泽近来掌管公司辛苦,人也沉稳了,易嘉泽没应声,默默搁下筷子,冷淡地看向姚金玲的方向。
从易佳夕的角度来看,她觉得他看的并不是老太太。
而是她旁边的徐明华。
在这类家庭饭局上,易佳夕的存在感向来是很低的,她与集团事务无关,更不关心家庭内部的利益斗争,当饭桌上开始讨论到集团近来在城东拍到的一块新地皮时,这顿饭更加索然无味了。
她低头品尝碗中的枣妃响螺鸡汤,习惯性屏蔽周遭的声音。
要不是易文珊忽然激动地大声起来,她不会去听。
“凭什么把这个烂摊子甩给我们?志添一直兢兢业业为家里做事,妈,不要太偏心行不行?”
邱志添拉了拉妻子的袖子,却并未出声劝阻。
姚金玲不冷不热地睨着易文珊,“我是老了,可还不糊涂,志添管理那几家酒店时,财报有多难看,集团上下有目共睹,偏心二字,我担不起。”
易文珊是姚金玲领养的孩子,这在易家上下不是秘密。
她顾忌自己身份特殊,一向在养母面前谨小慎微。
今天这一出,虽然是利益之争,易佳夕却不免高看这位姑妈一眼。
一个有脾气的人,总好过唯唯诺诺的应声虫。
但她没兴趣参与这场战斗。
易佳夕放下筷子,“我吃完了,上楼休息。”
她站起来,挪开椅子,姚金玲出声叫住她,“还没问你,最近和梁先生交往得如何?”
“还行。”
“有空带梁先生来家里吃饭,不要怠慢了。”
这位祖母,连她的生日都不曾送上祝福,倒是十分关心她的情感生活。
易佳夕来到二楼的临时客房。
白色床单,深蓝色窗帘,几何图案的地毯,和酒店房间别无二致。
她甩掉鞋子,倒在床上,准备给她的梁先生打电话。
今天,他的家人都在国内,回到南方老家的祖屋迎接农历新年,现在应该也是围坐一桌,热热闹闹的吃晚饭。
他的外祖母是德国人,受丈夫影响,深深地热爱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