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孤光/烈火生莲(108)
他这一吼,屋子里似乎安静得如同没了人息,只剩下隐忍的锥心般低声的呜咽从帘子后传来。
赵暄的嘴动了动,他害怕又期待地看着帘子,皇后泪流满襟地走了出来,她眼前满是被咸咸的泪水晕染的景与人,她看不清楚两个高挑的人哪个是赵暄哪个是赵晢,可是哪怕她瞎了,也总能毫不犹豫地认对。
她缓缓地挪了几步,快快地冲到赵暄面前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和心生混杂在一起,她模糊不清地说,“暄儿,都是母后不好,你也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可能不疼爱你,只是你身负重任,母后不得不对你严厉,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她哭的声音很大,如同潮水一瞬间浸了赵暄整个人,他若水上的一叶孤舟在不知方向没有灯光的地方漂泊已久,突然云开见了一直为指引方向的星子。
“都是母后的错,母后不该对你这么严厉的。”皇后哭的撕心裂肺,她自责又懊悔,如果不是她,她的亲生孩子便不会反目成仇尔虞我诈,她的泪水淋湿了赵暄胸膛前的一小片衣裳。
赵暄被她抱的紧紧的,大有她再也不会松开的样子。
“母后爱你我,用的只不过是不同的方式,因为她对你寄予厚望才会因为你犯错焦急。”赵晢看着赵暄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平淡,他一如五年前一样叫他,“哥。”
没想到过尽千帆之后,赵晢竟然还会像五年前叫最亲密的家人那般叫他,赵暄如同绝处逢生的人,他终于抱住了痛哭的皇后,轻声说,“母后,别哭了。”
从泪滩里抬起头来的皇后憔悴如地上堆积的黄花,她看着赵暄笑,她也终于有了宽慰的笑,她又埋首下去,“暄儿,以前都是母后不好,以后母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哥,我们还是最亲密的兄弟。”赵晢原谅他用尽手段的对付自己,因为他并不曾比自己好过,决定对付自己的时候,他也定然历经千番纠结也曾饱受良心的拷问。
赵暄看着他,忍不住张嘴笑了笑,一笑就牵动破裂的嘴角,疼的清醒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原来世上真有破镜重圆,元樱看他们说开了所有话,解开了所有心结,也替他们高兴。
“母后,好了,几砚醒来你该高兴才对。”赵暄拍了拍皇后的背,可皇后还在深深的自责,她想穷尽所有弥补赵暄。
梆子敲响,已经是三更时分。
“母后,我送你回去歇息罢。”赵暄带着皇后出门,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小小的哭泣声,赵暄的眸子突然放大,缩在一隅的女子满面泪水,如猫嗓似的喊他,“殿下。”
宁檀深知道太子背地里伤害赵晢,她知道太子所有的阴暗面,可却不曾恨他而是心疼他,幼时的他身旁无人该是多么艰难。
她手里紧紧揪着帕子,泪水和手心的汗水浑然黏在一起,她泪眼朦朦地望着他,宁檀深接受赵暄所有阴暗面后,依然选择与他同气同命。
“外面这样冷,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赵暄解下披风,给她披风,宽大的披风长的拖在地上,却把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今夜十六,月亮正圆,光辉如洗地洒在邺王府里。
第55章 【55】洞房
今夜花好月圆,屋外的月光混进屋内的烛光,元樱见凌渊的目光灼灼。
她吐了一口热气,桌上已经倒好了两杯合卺酒,酒杯小巧玲珑,元樱垂眸可以看见散着酒香的酒杯表面倒映着自己一双杏眼,眼珠子微微情动。
“元氏如樱,无双端丽聪慧,我深念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说完,凌渊的眼里只有元樱一人,他仰头一饮而尽。
元樱左手掩着右手,宽袖掩面,酒香醇浓。
“娘子,夜深了,该歇息了。”凌渊两手搭在元樱的肩膀上,两个人之间只有三两拳的距离。
烛火正在燃烧,凌渊和元樱倒映在地上的影子结为连理。
元樱别过头,看着地上的影子说道,“把烛火吹灭了罢。”
她听见耳侧轻轻一笑,笑得她整个人恨不得钻进被子里面,藏在那里吐出热气又吸进热气。
烛火熄灭的一瞬间,屋外万籁俱静,元樱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的。
放下了帘子,软榻上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元樱紧张的气血倒流,凝于头顶,她白洁整齐的牙齿微微咬了咬唇,在唇上留下不可见的红。
“你,我有点害怕。”元樱不敢看他的眼睛,即便在漆黑的夜里,看他,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深邃。
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元樱的手上,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里,捧着珍珠一般,他说,“娘子,别怕。”
他一只手环绕着元樱的盈盈不堪握的腰肢,另一只手顺势为元樱宽衣解带,她的手和脸虽烫着,浑身却是凉凉的,如同一块浸在山泉里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