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放在身前的琴上，缓缓弹奏了起来。

偶尔音会失准，偶尔还会断掉，可还是能让人听出来，是《凤求凰》。

司奶奶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也是司爷爷格外爱弹的曲子，再后来成了每年拜祭时都会奏起的曲子。

苏安凉的大脑里，开始浮现郁之的影子，那么久那么久，只有这一刻，他才变得那么清晰。

郁之……

郁之……

郁之……

她在心头不断的念着，一声声一遍遍，最终在尾音结束时呢喃：“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给它一个名字吧……”

许久，苏安凉颤颤巍巍的起身，双腿都是僵硬麻木的，她额头抵在墓碑上，低喃：“爷爷奶奶，下一次，我陪他一起来好不好？我怕，我又会哭……”

静静站了会，苏安凉转身，很坚定，比任何一次都坚定。

下山的时候，苏安凉双腿不受控制，身体晃荡了一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都朝着雪里载去，她慌忙换了姿势，把琴紧紧抱在怀里。

“安凉！”

随着一声的呼喊，苏安凉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苏安凉好一会才抬头，就看到一脸担忧莫南崖。

她笑笑：“小二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莫南崖看着她礼装下摆全都湿透了，眉头皱着，低声叹了口气，道：“抱歉小姐，我要逾越了。”

苏安凉愣了一下，手中的琴就被接了过去，递给了一旁的护卫，接着就整个将她抱了起来。

“小二哥……”

莫南崖没理他，对一旁的人说：“通知易宸过来。”

那护卫点点头，就先一步离开了。

莫南崖走的很稳，一步步很慢，他低头看着她有些肿的眼周，说：“终于哭了？”

苏安凉点点头：“嗯……”

接着，莫南崖就安静了下来，心底却是舒了一口气。

还哭得出来，至少说明，她肯面对了，至于面对什么不重要，只要她肯坦诚相对，那就是好事。

至少，能让她心底发泄一些，哪怕是冰山一角都好。

苏安凉低垂着头，好一会才说：“小二哥，下学期，我想休学，然后……去趟分合岛。”

莫南崖步子猛然一顿，沉吟了好久：“你知道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爷爷给我的选择，给我打破现状的选择。”

前几天，她在暗室的一本郁之曾经长看的书里，又发现了一封信，他说，如果感觉无能为力，就去分合岛。

莫南崖缓缓抬步，不疾不徐的向归园走，直到将她放在下面的医疗室时，都没开口。

易宸过来，帮助她做了检查，确定没被冻伤了之后，留了些药，迟疑了下就离开了。

房间里，重新剩下了莫南崖和苏安凉。

“小二哥，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可能会再遇上……再遇上上次的事。”

苏安凉垂着头，黑发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她这双眼此刻，都是痛恨，拳头紧握，身体都在打颤。

哪怕她已经很用力的克制，可当时那一刻的场景，是她过不去的心魔。

上一世经历过一次，这一次又再一次经历……

老天怎么就、怎么就……

莫南崖看着她隐忍而压抑的样子，问：“你确定了？”

苏安凉瞬间抬头，她坚定道：“是。”

“我知道了。”莫南崖说，“在此之前，你需要处理好江城的事。”

“好。”苏安凉点头。

莫南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她双眼开始发亮发热，到嘴的话说不出来。

又呆了一会，苏安凉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出了归园，莫南崖没有上车，而是直接走下了山。

一步步，走的沉重。

他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打通了莫珺衍的电话，响了好几次，这边才被接起来。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莫珺衍哑声说：“南崖，别再问了，我虽然参与了计划，可你知道爷，他从不按理出牌。”

“因为你隐瞒，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莫南崖怒吼，他一双眼冲着血，拳头青筋凸起，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

“很多事，不是爷能抗拒，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莫珺衍显然比莫南崖要冷静，甚至是有些冷酷。“是，没错，不可抗拒。可你都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的。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不知道，我多痛恨自己……哥，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爱着的阿凉妹妹，现在有多痛苦

……她不哭不闹不生气不愤怒，每天笑的像个小太阳。可我无能为力，如今……她还要去分合岛。”

莫南崖觉得自己好没用，对于她的决定，他竟然连劝说的勇气都没有。

他没听到莫珺衍的声音，他自嘲一笑：“你又知道对吗？老爷子不但谋了郁九，还把阿凉拖下去，甚至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