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味甜蔗的初恋(4)

作者:辞筝

堵车堵得久了,大家的肚子也饿了。

街口有一家卖饭团的老字号,每到这时候生意都特别好,人挤人吓死人,队伍又排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秋澄光.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时,首次见证了这蔚为壮观的堵车盛况和排队景观。

她一边唏嘘一边往那家老字号走,排了十几分钟的队,向忙碌的店主要了两个热乎乎的饭团,拎在手里,沿一段窄窄的路牙艰难前行。

私家车耀眼的灯光照得这条街道张灯结彩一般,秋澄光就走在那错综复杂的光芒边缘。那一刻,她觉得很对不起这些如笼中之鸟的车辆和司机们。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只要碰上堵车,她都会趴在窗边等待几辆摩托车或自行车从大车之间穿梭而过,留下得意洋洋的一阵风自她的窗边刮过,扬长而去。

就是那个时候,她意识到,一辆来去自如的车有多么好。

第一次科三挂了,她就是以这个理由安慰自己的。

“自行车多好啊,又环保,还不怕堵车。”

亏她一个走一百米就累得半死的人说得出口这样的话!温醒要不是对她有所了解,差点就信她了。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秋澄光已经很少回忆小时候了,也很早不再重复童年的无忧无虑了。

走到一处稍微宽阔和安静一点的地方,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下午刚保存的一个号码。

“嘟嘟嘟”几声响起,不一会儿,她听见附近有电话铃声在响。

秋澄光期待地踮起脚尖,想透过一扇扇敞开的车窗看清接起电话的人是谁。

然而,许久之后,电话都没有被人接起来。

这时候,不远处的一辆轿车,黑色的车窗缓缓地升了起来。

*

聆城对归于璞来说并不陌生。

初中那会儿,他跟父亲来过一次;大学也来了一趟。只不过早在那时候,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一次再来,不是来游山玩水,也不是来拜访谁的故乡,而是为了工作。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一个只知道工作的人——与其说是“只知道”,不如说是“只剩下”。

他好像没别的什么能够充实生活了,工作便成了不二选择,也是唯一陪伴。

半小时之前他进了这片凤凰城区,拨通了下午小姨给他的一个电话,结果等了半天没人应答,于是他又给小姨拨了一通。

小姨在电话那头快人快语道:“你现在才到啊!没事啊,你再等等,反正也堵车呢吧!我再打个电话给澄光哈!”

数年来,归于璞对这两个音节格外敏感。就是在中学门口看见“晨光文具”四个字,他的心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会儿,他在电话这一头犹怔一瞬,没等问:“澄光?”

温醒已经火急火燎地把电话挂了。

归于璞痴痴地看了会儿手机,听到后面的喇叭声响起,这才拉起手刹,把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距离。

他坐在驾驶座内,系在胸前的安全带不知为何忽然紧得很,他逐渐地感到有些气喘不定。副驾驶座的女孩觑了他一眼。

回忆是厚土之下的一株小芽,甚至不用阳光和雨露,只要厚土一时略有松动,它们就会抓紧机会破土而出。

不多时,从前方的街口处跑出来一个短发飘扬的女孩。刘海被风吹得凌乱。

这个人,他认识。

各大车灯把她照得拘谨而不自在,她在一根路灯前面紧急刹住了车,飞快地拨了拨额前的发帘,又快步走到卖饭团的铺子前。

排队买饭团时,她刻意背过身去躲开车灯;买完饭团后循着路牙往前走时,也小心翼翼地躲闪那片引人注目的光芒。

她拎了两个饭团,腕上依旧戴着那个银色的手环。

她身上白色的短衬衫和黑色的九分裤利落而干净。

她又剪了最初相遇时的短发。浓密的乌发托着一张巴掌大的脸,脸上那对闪光的眸子,一忽儿好奇地打量周围,一忽儿又无措地低下。

她走得很快,走进灯光较为微弱的地方后,终于大大方方地不再低头了。

最后,在一扇黑漆的大铁门前,枝叶缠绕的一座小花园前方,她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与此同时,归于璞听见自己的电话铃声在手边响了起来。

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看见她眼中蓦现的惊讶,又看见她期待地左右张望,微抬下巴轻轻地踮起了脚尖,归于璞缓慢地别开眼睛,升起车厢的窗户,方寸有些乱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副驾驶座的女孩问,借着刚升起的车窗,她照了照自己的脸庞。

归于璞不答,几秒钟后按下接听键,把手机举到耳边。

熟悉的问候声像阳光照进黎明的雪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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