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味甜蔗的初恋(34)
“老师您凭什么说我欺负她呢?明明我才是新来的转学生,我受欺负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吗?再说了,您怎么就能断定,不是她欺负我在先,我出于自我保护才会那样做的吗?”
声音斩钉截铁,却又悠悠柔柔,似留了几分苦楚的余地;待人的态度应该说是很良好,场面看上去也应该是一个乖女孩在很通情达理地为自己辩护才对。可秋澄光的脑海当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她的心蓦地飞跳了好几下,“嗵嗵嗵”的心跳声似乎震着耳膜,迫使她不得不就近椅子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她听见一个女人开口,是方才在院门外等待的一位老师。
“本来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的时候,老师也不能污蔑你,那是血口喷人,你说是不是?但这两天,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儿,正好就是你请假这两天。校方调出了一周以来的监控录像,没想到在查阅录像的时候,发现了榈檐你的身影。”
客厅沉默了一会儿,只听夏榈檐说道:“我是学校的学生,我出现在监控录像里,不是很正常吗?”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抖中带着礼貌的笑。
坐在二楼的秋澄光蹙了蹙眉。
“知道监控录像里,你在做什么吗?”老师问,本没打算得到回答,于是接着说下去,“你和班级里的几个女生把苏菁焰围在体育器材室做什么呢?”
又是一阵沉默。
老师继而说道:“为什么要对她做出一些嘲讽、鄙视的动作?你们当时搜她的书包,是在搜什么?”
“别说了。”夏榈檐阴沉地打断她,“我转学。”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老师改换了口气,转而温柔地问,“今天我跟主任过来,不是想要兴师问罪。我想,你之所以转学,也跟类似的事情相关吧?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对同学做出那样的事情?”
“什么‘这样’、‘那样’的事,我觉得没什么大碍,我就做了呗。”夏榈檐回答。
客厅一时间又陷入了沉寂。
坐在二楼的椅子上,秋澄光背靠墙壁,仰头望着天花板,好久好久,心脏都在剧烈跳动。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会给同学带来多大的伤害?”是那位男老师的声音。
夏榈檐没有回答。
“今天我们来,也想请家长帮忙学校一起做工作,希望家校配合,可以解决这件事情。被欺负同学的家长问责到学校来了,校方格外重视,也希望能够引起家长的重视。”
接下来是温醒在说话:“好的老师,我们也会好好教育的……”
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秋澄光没有继续听下去,她拄起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回了房间。
*
桌上摊开的日记本,有几页皱皱巴巴,因为在记日记的时候,纸页让眼泪给浸润了。
几页写着“分手”的字样,那是大四毕业那年,她失恋了;还有几页写着“死亡”,那是高一那年,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从小到大,秋澄光都不太会经营友情。每毕业一次,她便会丢一回最好的朋友——小学如此、初中如此,高中也是如此。
唯独盛宴,那是她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的伙伴,两人吵吵闹闹陪伴了彼此十几年,虽不是从始至终地形影不离,但至少不会断了联系。秋澄光一度将其视为“友情上的奇迹”。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跟盛宴唠嗑几句,谈谈学校的事情,聊聊高中毕业以后想干什么。后来,每逢回忆起跟盛宴聊天的那些场景,秋澄光都能从记忆中挖掘出过去所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当她跟盛宴聊起学校时,她没有发现盛宴的言语有多么地躲闪。
当她们聊到以后的理想时,她也没有观察到,朋友的眼神有多么空洞。
直到某个燥热的、停电的夏季傍晚,她热得浑身不自在,穿着热裤在阳台上使劲儿地吹一点儿也不带劲的晚风时,接到了盛采薪的电话。
电话带来的不是“澄光,明天来家里玩伐?”的邀请,而是迫切着急的询问:“澄光啊,宴宴跟你打过招呼去哪儿没有?我到处找不到她呢!”
“没有哇,阿姨。电话没人接吗?”
“没有啊!要不你想想,她有没有跟你说去哪里呐?”
秋澄光摇头。她清楚之前盛宴也离家出走过一次,盛阿姨急得没办法报了警,结果报警后没多久,她便走了回来。
秋澄光忽然想到:上一次,盛宴离家出走时发了一条微博。而这一次——她怀着希望地打开微博,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阿姨你等等,我出门帮你找!”
她连忙换了衣服出门。而就在她出小区之际,时钟正巧指向了下午七点钟。若是她再等一等,便可以看见盛宴定时发出去的最后一条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