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恋人(68)
“对不起……”他目光中的阴鸷终于散去些许,透出关切和愧疚,“我不知道你手臂受了伤……”
他的声音终于恢复常态,我的鼻子一下又酸了,好像刚刚跋涉了一场劫难,还残余着心悸和喘息。
“让我看看你的手,好吗?”他降下声音轻柔地问,我负隅顽抗地想拒绝,却只是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两声,用左手扶着右臂,颤巍巍地想走到沙发上去。穆萨跟在身边,想要扶着我,可他只要一碰到我的身体,我就停下脚步瞪着他,倔强地不肯再走。最后无可奈何,他悬空的手围在我周边,小心翼翼地隔着空气笼罩我,直到我安稳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这副样子,看得我鼻子又是一酸,痛斥自己太容易被他的一丁点温情感动。一时间,已然分不清楚,现在和方才,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穆萨蹲下身,抬头看我,眼中满是懊悔和心疼,又重复一边:“放松点,让我看看,好吗?”
我从来没有以这个角度看过他,他处在比我更低的位置,仰起头来,一双瞳眸翦水澄澄,觉不出任何疏离与冷嘲。他方才以一个俯视者的姿态控制着我,现在却又用脉脉柔情软化了我的心。我奄下气来,不知该如何面对,任由他的手撩开衣袖。
血已经和衣袖粘黏了一部分,掀开来,撕扯得发疼。看到我的伤口,穆萨发出低低的惊呼,问我:“你这是怎么伤的?”
我轻噎着:“外面下雨地滑,刚刚摔的……”
“刚刚?”他嘴唇微煽,垂眸低头,“对不起……”
我不作声,心里并没有原谅他。方才在楼下时,我的伤口并不像现在这样严重。经过穆萨的一番拉扯,破皮处扩大了很多,一片血肉模糊。
“你这里有药酒药膏和纱布吗?”他问。
“有。”我再倔强,也不会拿自己的伤开玩笑,告诉了他急救箱的位置。穆萨起身去寻,回来时,手中已拿上了所需的东西。
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谢谢穆萨帮我拿来药品,然后坚持自力更生地完成抹药和包扎的全过程,好凸显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感。可我愣愣地看着他,终究没有开口。他修长的手温柔地伸了过来,将我的右手臂捧住,用棉签沾上酒精,以最轻最缓的动作替我擦拭。我闭上眼,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传到全身,咬着牙不去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掐我吧,如果你能好受些。”他突然说。
“别以为我不会。”我被药酒的刺痛激得全身发颤,也钳住他的右臂,手指握住与我伤口处相同的位置,立起指尖,蓄势待发准备掐进,顿了顿,看见他还镇定自若地替我抹着药酒,终究舍不得下手。
“算了。”我闷闷地放开左手,掌心抵在沙发上,攥成拳头,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闷闷地嘶哑,“懒得跟你增加肢体接触。”
穆萨眉心一皱,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又有些不愉。
我闭上眼向后靠,过了一会儿,一阵清凉的感觉从手臂传来,穆萨替我抹上了药膏,降下了几分火热。他又拿出纱布,一圈一圈耐心地缠在我的手臂上。我的心放缓了些,好像他的轻柔能够减轻我的痛楚,将挣扎不已的心抚顺抹平。
我终于平和下来,穆萨也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他将纱布打了一个丑丑的结,显然平日并没有做过替人包扎这种事。
我本想说谢谢,可转念一想,正是他害得我这个样子,便别过脸去,不愿说话。
天已完全黑下来了,一丝凉意透进房内,我蜷了蜷身子,左手扶着右胳膊,突然觉得有些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是心倦。叹了一口气,我闭上眼,把头靠在沙发上,说,“穆萨,你走吧。”
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房间里紧紧的,只开了一盏微弱的薄灯。穆萨的身影从昏暗的光线中渗了出来,坐立不动,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
心里有些无奈,看了他今天的发狂模样,我又一次验证了两情相悦的惨痛现实,我们本不该这样的。他给不了我什么,我也给不了他,彼此都明白前路的艰难。
“穆萨……”我轻声唤他,想让他明白我的无能为力,“我原谅你了……”
他还是直直地坐着,目光落在我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上,坦诚轻问:“那还恨我吗?”
他竟还记得我方才悲伤欲绝说出的话。
“不恨了。”我面无表情,靠在沙发上,半晌,又自欺欺人地补上一句,“因为没有感情,所以恨不起来。”
穆萨顿了顿,用有些凉的大手包住了我的左手,我垂着眸,时间静静流逝,感受到他手中的力度渐增,似乎正在克制心底的怒火,问我:“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