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恋人(61)

作者:酒澈

他会喜欢吗?他会看到吗?但这,又与我何干呢?

这次展览会的规模并不大,也并非精品。只是为了配合领导们的到来,顺便让外国学生感受一番中国的文化。瓷器、云锦、玉器、旗袍、水墨画,听说都是去年已经展示过的那一批,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对于初次见到的外国人而言,还是有着一定的吸引力。此外,还有一个活动区,由尹千言张罗着,联合了在迪拜的中国商家,可以“玩泥巴”学制陶瓷。

待进入展厅的人渐渐多起来,我也开始了讲解。用英文介绍中国传统文化真是一件极费力的事,但所幸这一周我把所有空闲时间都扑在了这上面,说得还算流畅。

我讲解的脚步逐渐靠近“玩泥巴”的活动区,临近时,突然有个欧洲人打断了我专心的讲述,夸奖我道:“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我在美国也看见别人穿过,却没有你这样的气质。”

我微微颔首,两手端庄地叠放身侧,笑着答道:“东西方的气质不同,旗袍的美还是要靠中国女人来塑造。”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活动区传来尹千言的一声低呼,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一句汉语的“天啊”,我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好奇地转头去看,这一看,我也愣住了。

穆萨正坐在“活动区”的小板凳上,身前的石膏板处,泥巴已初具雏形,应该已经揉了好一阵。可奇怪的是,这泥巴却是歪扭得过分,好像制作人一直偏着身子,没有找准重心。

尹千言迈步上前,用手将穆萨身前歪斜的泥巴扳正。我站得离他们不远,隐隐能够听到尹千言无奈的声音:“同学,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别总出神呀,做陶瓷是需要耐心的。”

我不知道穆萨是什么时候到了展厅,竟会躲在这个边角“玩泥巴”。听了尹千言的话,他有些窘迫地笑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张望。这个时候,我的位置已经从方才的玉器区走到了水墨画区,拐了个走道的弯角,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从玉器区慢慢转到此处,恰好对上了我望过去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惊乱,迅速撤回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已被他揉烂的泥巴,眉头深锁,屏气凝神。又过了大约半分钟,他低着头猛地站起身,连满是泥巴的手也没有洗,转身迈出展厅,留下尹千言不满的一声声抱怨。

我瞟了一眼他离去时那僵硬而颓然的背影,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既希望他来,让他看到我美丽的样子;又不希望他来,徒惹一心无望的哀愁。

讲解了几个轮回之后,人流已是渐渐稀薄。我走到云宇树所在的纪念品区,找他要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噜地灌下一大瓶,慰藉我已是干哑的喉咙。

转过头放下水,发现云宇树正盯着我看,两只手交抱在胸前,颇有深意的模样。

“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做错了什么嘛?”我问。

他没有吱声,似乎要从我的神情中获取什么讯息。

我坐下,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云宇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在看什么?”云宇树的眼神似乎要望进我的心底,我有些发虚,干笑着开了个玩笑,“我美得让你惊艳了吗?

云宇树并未回答我,探身过来,右肘撑在桌上,神秘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我不解。

“你和那个白袍男人。”

我迅速否认:“别乱说!我和他怎么可能有什么?”话出口,心底一阵心虚。

“我那天和你吃完饭在路上遇见他,我就觉得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后来的话语也很奇怪。那个时候我就怀疑,你和他之间可能有点什么。但后来觉得你是很理智的人,这种事应该不太可能,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刚才你讲解的时候,那个白袍眼睛移都不移地看着你,把陶瓷做坏成了那个样子。而你们四目相对时,你也是一副惊乱的样子。我就清楚,你和他之间,绝对有问题。”云宇树开始追根溯源,条条款款地分析。

“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你倒是说说看?”我强作镇定地回答。

“那我怎么知道啊?而且你还说,你和那个白袍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一起的讨论不少吧?”

“是一个小组,但小组里还有别人。而且我们从不讨论,因为他俩不干活。”我一气呵成地解释着,突然又想,我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呢?反而显得做贼心虚。

“云宇树,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从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当中用你的逻辑学揣摩,那麻烦你去找别人,别胡乱拿我当试验品。”我已些气恼和怒火,这怒火,不光是对云宇树,更多的是对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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