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恋人(206)
我拿出一件修身版的黑色长袍,在身上比了比长度,垂下眼轻声道:“改变观念么?不。二十几年的世界观,一夕改变,换做谁都不容易。”
连翩微微一怔,舌头像是打了结:“那那那,你为什么……”
“我只是通过她的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口。”我轻轻甩了甩头发,把小包递给连翩拿着,对着镜子,缓缓地披上了黑袍,压低了声音说,“或许,其实我一直都在试图理解并且尊重穆萨,只不过找不到妥协的支点和理由而已。我的内心不一定完全认同那女孩的话语,可我爱穆萨的潜意识,已经在这份理由下,说服自己为他做出一些改变。”
手指向下游移,一颗一颗,系上黑袍的暗扣。我所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一个秉持自我、守护爱情的借口。至于那个回族女孩说的话,我到底从心底认同了几分,只是次要。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眼睛为他下着雨,心却为他打着伞,这就是爱情。”连翩酸酸地说,“汐汐,我真担心你这样下去,会妥协到无底洞里。”
“会吗?”我黯黯想着,拿过黑色的头巾,覆在头发上,“放心,我知道分寸。”
连翩急急追问:“工作的时候,你不会穿吧?我们俩分到的是同一家公司,云宇树和尹千言也在,我们可不愿看着你裹着个大黑袍工作。”
由于我们当年是签了协议留学过来的,因此工作也是指定分配的石油公司,无需自己找工作。跟项目有合作的迪拜公司总共只有三所,能和他们分到一处,机率并不小。
我想了想,说道:“工作的时候,再看情况吧,我现在也不知道。”
对着镜子照了照,这件修身款的黑袍长及脚踝,袖边有隐隐的蓝色图纹;头巾间或镶了几颗水钻,亦不明显。我整个纤长的身体,就藏在这严实的黑色中,窥不见原本的形态。而我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表情,有着隐藏情绪的不悲不喜,连自己也瞧不清。
“这黑黢黢的衣服比黄金还贵,一套下来四千迪拉姆,太夸张了吧。汐汐,你怎么挑的地方?”连翩惊讶得咂舌,我则毫不犹豫地刷了卡,“这地方不是我挑的,是穆萨挑的。没事,反正也是给我自己买的,能让他开心些就好。”
连翩拿着单据看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我,看着看着,眼中涌出心疼的泪水。但她背过身去,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店面,我没有褪下黑袍,就直接穿着这一身,走入茫茫的黑夜之中。心中有苍白的悲哀蔓延,又迅速被我强制按捺下去。浮沉夜色,皆是空渺。
回到棕榈岛的别墅,穆萨正在看书。书房的门虚掩着,我从门缝里看进去,发现一角窗帘被海风吹得飘动。整个屋子除了窗帘卷动的风,没有一点声音。
我知道他还在闷气,这几天,他从未开怀过。今晚我又提出要和连翩去女士之夜,这么晚回来,他应是不开心的。
我走进屋,关上门,慢慢走到他身边,定住。他这才抬眼看我,手中的书页微微一抖,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cece?”他站起身,将书扔在桌上,走过来抚摸我的脸,又轻轻覆上黑色的头巾,欣喜地问:“你自己去买的?”
我踮起脚尖,轻柔地吻他的面颊,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冷战几天,两人之中,总有人需要让步。而我知道自己爱他,是爱情使我找到妥协的藉口,而不是那所谓的信仰。
穆萨后退了一步,再次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边,他眼中的欣慰和激动让我低落,可低落之后,又为他的开心而开心。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底,一浪迭起一浪,面上却仍波澜不惊、强作平静。
“谢谢你,cece。”穆萨将我连人带袍抱在怀里,用细细的胡渣摩擦我的脸,又搂着我坐在沙发上,“我们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前行,对不对?你会慢慢适应并融入的,安拉一定会保佑我们。”
他吻我的脸,吻我的唇,而我因着他那句“谢谢”的感激,浑身近乎瘫软。他知晓我的付出、内心怀着感念,或许,便是值得了吧。我心中想着,从打湿了的睫毛底下看他,听得落泪,捂住胸口说:“对,一切会好的。穆萨,这样,我是不是离你更近了?是不是可以留在你身边了?这是一个开始,还是已经过了最重要的环节?”
他继续吻我的嘴角,吻我的泪珠:“这是最重要的开始,是好的开始,我觉得安心。”
我听了,身体有些僵硬。闭上眼,回吻住他,不愿再想得更多。越思考,越惶恐。就像很多东西,如果只停留在表象,便不会觉得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