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贴身丫鬟(54)
他那一双秋水眸子里沉静的异常,鸦青的眼睫翕动,遮了眼底的一抹深色。
“旁人欺负我,你能怎么办?”他低着头,把她叠了豆腐块被子推翻,将十安的床打乱。环视一周,他淡淡笑道,“这日子你过的好,想必没那个心思关注你主子做了什么。”
十安不知他气什么,于是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欺负回去,你犯不着要来欺负我。”
她把撸着的袖子拉下来,盖住手腕上的红线,继续道:“咱们虽然是主仆,可是你将来是个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不喜形于色,你这般就不成了。若是我有二心,你可就惨了。”
十安自以为自己在不动声色的恭维他,殊不知宋景和轻挑着眉,哼笑着把她狗窝都给打乱成鸡窝。
“庄子里的人都说少爷是个青年才俊,长安也说少爷为人和善。”
“但人善被人欺,想必正是因此旁人才在你回复不久如此肆无忌惮。”
宋景和听到这里,悠悠转身问道:“你难不成有什么法子吗?”
十安默不作声,他又问:“脑子这么灵光?”
宋景和不相信。
“你都不让我出这个书房,不准出西风苑,我纵然有法子也没路子。”
那样子透着一点聪明。
雪白的肤色染了暖光,细长的眼睫微微扇动,唇角是翘着的,露出糯白的牙齿,宋景和察觉出一丝异样,却说不清道不明,被她脖颈上隐隐露出来的红线吸引,多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有什么法子你告诉我便是了。”
他负手终于歇了,好奇一问。
十安低头看着影子,退了几步把手伸出来:“我告诉你,你过来。”
她最近新读了一首诗,在宋景和站到她跟前时垫着脚,在他耳畔轻声道:“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一怔,正要开口谁知十安又对着他的下面踹,毫不留情,若非他躲得快,当真要全废了。
宋景和黑了脸,没有防备,等痛感过去了,顺手把架子上的鸡毛掸子拿在手里。俊秀的面容轮廓略显冷硬,这回似是真动了气,不同于来时的那边凶猛,而是另一番滋味。
“谁教你的下作手段?”他蓦地冷笑,“事不过三,一报总要还一报。”
“凡事总要忍一时,我只是……”十安弯弯的小狗眼睛里全是报复后的愉悦,一闪而逝。但宋景和没错过,笑意渐散。
换做旁人他倒不至于如此,可十安这般,就踩到他的底线了。
宋三少爷如今不清楚为何,兴许是因为他已将十安看做自己的儿童时代亦或是一瓣的心。捡了她强当做是捡了当初深陷苦难的自己。杀六安的时候不觉有多疼,因着两个人不是一路的。
现下她竟一直抗拒他,对他又打又骂,那夜她还抱了自己好久,如今却下狠手。
分明该是一体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宋景和在心里想的极为阴暗,有百种法子将她制服,将她关起来,将她折磨到只听他的,只关心他一人。
他抬起眼帘,下颌紧绷,俊眉修目,眼神晦沉的厉害。
……
“当初黄巢屡试不第,出长安,他回首的时候想必发誓,日后定要卷土重来。后果然在广明元年带兵进了那长安。算起来他和少爷可有点像。”
她在宋景和面前一点不避讳,骂也骂了,咬也咬了,印象总难以挽回。如今不出书房,十安也不是傻子,这便是圈禁,她要么死要么残,偏生就不想在这里呆着。
那天委屈够了,她下定了决心。
天可怜见的,十安只是想要个卖身契,买一间宅子。如此这般遥遥无期,他最爱给人画大饼,忽悠人的本事高超。
“你这脑袋,我若砍了,剥去脑髓皮肉,定会日日带在身边。”宋景和阴下了脸,想骂她,念及十安这人的性子,怕她记一辈子,于是言语恐吓。
“你不过来就打断你的腿。”
“你用鸡毛掸子打我的腿?”十安脾气上来。
左不过……就被打一顿罢。想她也是从小被打到大。
宋景和扯了个微笑,周身的力气压着不住,他走的越近十安越想逃跑。
她谨慎打量宋景和,舔了舔干燥的唇,道:“到时候你别后悔。”
宋景和发笑,一字一句道:“我会让你哭的悔不该做人。”
低沉的嗓音里是浓浓的威胁,十安咽了口口水,最后放了句话:“我不哭,我这辈子就当个好好的人,以后也嫁个对我好的夫婿。鬼才要跟你一辈子,当一辈子的下人,时不时防着打断腿。”
宋景和一笑也不笑,沉默地看着手上的鸡毛掸子,空气里挥舞了两下,再看向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