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贴身丫鬟(18)
十安舔了舔干燥的唇,道:“少爷当时给我涂药,我觉得少爷可真是个好人。末了你说涂错了药,十安就已经没办法思考的太多。只知道,那位许先生似乎很乐意少爷跟我在一块黏着。俗话说,色字当头一把刀,咱们少爷洁身自好,守身如玉。许先生大概想刀走偏锋。”
说罢她小心翼翼问道:“对吗?”
宋景和不知可否,只微微笑,让人摸不透。
道两旁绿意深沉,野旷天低,那驴车走的渐渐就不平稳了,十安扭头看外面,路过的车儿哒哒哒的马蹄渐行渐远,留下来的只是一首她不曾听过的曲调,那车夫唱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北地的壮阔豪情,令她有些许心神向往。
“十安,以后你会背叛我吗?”
下车前宋三少爷问。
彼时已经过了乡间,三个人到了县城。
十安一边瞧热闹,一边点头:“我的忠心日月可鉴。”
可拉倒吧,一袋栗子就能勾她叛变。
宋景和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最后盯在糖炒栗子那处。铁锅里的栗子色泽可人,隐隐似乎能嗅到那股子香甜。
“六安,去买袋糖炒栗子。”宋景和吩咐。
十安一怔,心道,宋三少爷不会是……给她买的罢?
用糖炒的栗子又香又甜,是十安吃过的为数不多的美味,小时候母亲再时给她买了几颗,往后就再没尝过,只能闻闻那味儿。
她微微张着唇,小狗眼睛微微发亮,晰白透红的面庞缀了傍晚余辉,竟是说不出的柔和。
六安回来后她身旁的人负手,微微笑道:“长手了?剥。”
那声音谈的上温柔缱绻了,可内容却与风月毫不相关,甚至于十安而言有那么些许残忍。
宋景和打量着他的丫鬟,今儿穿的还是那身从国公府带回的衣裳,手从袖子里露出来,白的像笋,只一脸呆滞的表情,像只傻犬。
那热乎乎的栗子一抓,指尖都黏,香气扑鼻,十安眯了眯眼睛,被人一拽大辫子,顿时清醒。
三少爷让她剥,没让她吃QAQ。
这一条街人来人往,路上还有抬碑经过的,上刻的碑文多是墓志铭。松石县的工匠里头这种石匠最吃香,往年牌坊多,县里过城门后就能看见一条,高大现如今消停了些。
三个人找的客栈在一家医馆跟酒馆中间。
那医馆前的对联则是:旋回大爱复回春,不负壶里洞天,人间日月。
但得众生皆得健,何妨门前罗雀,药架封尘。
十安看了一眼,认得几个字,嘴里念出来的却是,方回大爱复回春,不负业里洞天……
客栈里有人噗呲一声笑出来,高高的门槛后面站定一人,穿着杭绸直裰,虽胡茬冒了点头,鬓角齐齐整整,笑容可掬。
“宋公子啊,出来游学吗?”陈岁然抚掌,侧身道,“快请进。”
他凤眸一眯,清了清嗓子笑道:“在这儿也能遇见,缘分使然,宋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呢?”
宋景和慢慢的剥栗子,也不抬眼,照理说陈岁然在那日县衙二审后就该收押的。只不过当天宋景和在秋棠关耽搁了,一时没能亲眼看见。如今在这儿遇见,他却现归结为有人有意为之。
来来往往的有客商小贩僧侣读书人,客栈里鱼龙混杂,陈岁然见自己的外甥给他摆架子一时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问候他身边的十安。
十安是个小姑娘,头一回来客栈,怀里抱着糖炒栗子,瞧着是格外乖巧。加之被他一笑,脸都憋红了。
“陈师爷怎么在这里?”宋景和笑。
“托你的福,县老爷让我出去看看大燕土地,算是放假了。”
“陈师爷是刑名师爷,该懂咱们大燕的律法的,出门随便看看,想必不安全呀。”宋景和跨过门槛,门劵都在六安那儿,六安去办理登记,留他两个人说话。
那一袋糖炒栗子宋景和也没工夫去搭理,乐的十安笑不拢嘴儿跟着六安。
宋三少爷这大狐狸遇上亲戚,两只白皮黑肚大狐狸斗法,十安不敢看,就怕惹祸上身,近来宋三少爷做事就喜欢牵连上她,真真给她浇了一肚子苦水。
屋顶上落了一层余辉,他背影挺拔,面容淡漠,来往的看他多眼,宋景和只盯着他这懂律法的流氓舅舅。
“你年纪不大,心思真多。小小年纪,可知道做事要负后果?我陈岁然没得罪过你,甚至想帮一帮你,结果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要被你逼到死地。”他走近几步,低低笑了几声,颇为无奈。
“我不稀罕。”宋景和抬眼,那话出口,凉薄至极。
“我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彼时家庭美满,父母健在,家产丰厚,衣食无忧。”陈岁然微微笑,“少年人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