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露映春庭(147)
说完,不待王石家的分辨一二,转身领着人就走了。那两位健壮的仆妇便将院门把守着,依旧不许人进出。待到饭点,府中自有人送来饭菜。
瑶兰瞧了瞧那菜色,居然比和府中强了些,不由得渐渐安心下来。
其实,瑶兰完全误会了,她刚嫁进来就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这府中哪里会刻意照顾她,这府中的厨子也不过是顺手取了些食材随便做的。
只是阮府的奢侈远超瑶兰所能想象。做一盘羊头签,便需要十只羔羊,因为每只羔羊只取两腮的羊脸嫩肉。其余的肉自然是仆妇们食用。而送给瑶兰的这些菜色,便是阮府中有点脸面的仆妇都是不肯吃的。
而此时阮府中的那些真正的主子也在享用晚膳。一道道菜肴流水般的递了上去,主子们只用了两筷,又流水般地撤了下去。只开席一炷香的功夫,足足上了百余道菜色。
阮太师今日没什么胃口,叹了一声,“以后也精简些吧。便上这些也就够了。免得那些狂徒又到官家面前大放厥词,诽谤老夫。”
众人连忙停下筷箸,望向阮太师。出事之后,是阮太师和阮相进宫面圣的。昨日官家没有传见,他父子二人今日又进宫请罪,官家这才传见了。但到底是个什么处置方式,谁也不知道。
阮安之到底是阮相幼子,素来受宠,第一个开了口,“祖父,难不成官家还真的信了那狂徒的胡说八道不成?”
阮太师神色不悦,“那些胡说八道,官家如何能信。”
他这话一出,席间众人顿时心头一松。真实的笑意浮现到了脸上。
阮安之冷哼了一声,“祖父一世英名,父亲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的重臣,岂容这些狂徒坏了名声?难不成,官家不打算严惩那个狂徒,还祖父和父亲一个清白?”
阮相想起了官家那句淡淡的好自为之,有些轻蔑的一笑。可他还未开口,阮太师已经发话,“从明日起,便称我身体有恙,闭门谢客。我住去城南的庄子上去,无关紧要的人便不要带来见我了。”
阮相立刻明白了,再如何,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要做出一副姿态来的。身体抱恙,闭门谢客,也算是给官家的那句好自为之一个回应。至于他们这一系的人,自然都是紧要的,不属于谢客的范围。
而城南的庄子,阡陌交通,绵延数里,便是皇家行宫也抵不上它规模宏伟,精致华丽。其中美女珍玩,触目皆是,异乐天籁,不绝于耳。更有私兵把守,等闲人根本不能靠近。
饶是这样,阮相还是感慨了一句,“辛苦父亲了,是儿子无能,让父亲受委屈了。”
阮相叹了一声,“罢了,为了我们这一家子能安生度日,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倒是你小妹那里,派人传个话,莫让她受了委屈才是,她此刻还有身孕,让她不要害怕。”
阮安之立刻道,“祖父放心,我一会便给小姑姑亲自传话去。”
阮太师点了点。
晚膳之后,阮安之出了正院。一旁服侍的小厮忙笑着迎了上来,“三爷,这是要去哪里,可是要去见见新夫人?”
阮安之一脚踹在了他腿上,“谁要去见那个倒霉的扫把星,你要触我的霉头不成。”想到昨日拜堂时,瑶兰那夸张的新娘妆容,他一阵倒胃口,“什么和家美女,才貌出众,连城南庄子里洒扫的丫头都比她漂亮。当时就不应该听皇后姑姑的,娶了这么个扫把星进门,还占了我的正妻之位。晦气,晦气!”
小厮忙赔笑,“那三爷要去哪里?”
阮安之眼睛一转,“你给我去传个话,让他们帮我盯着那个闹事的狂徒。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宫里。一旦出来了,立刻给我拦下。”
隔日,难得的一场雷雨,天地间哗啦啦地浇得一片冰凉。
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少有行人,瞧着宁静,却是暗潮汹涌。崔晋庭不放心,一早亲自送了尧恩去东宫上学,顺带打探消息。
陈公公待他不同旁人,也不瞒他,将昨日官家与阮家父子的对话一直不落地转告了他。
崔晋庭听到那句“好自为之”仿佛被外面的那道响雷直接劈在了头顶,“陛下就这么将阮家父子放过了?”
他实在难以置信,李帆的人他虽然看不上,但是李帆手里的那些证据可都是千真万确的。若是其他朝庭重臣犯下这厚厚一叠罪证的十之二三,便足够抄家灭族好几回了。
“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崔晋庭轻声问,只是不知道是在问陈公公,还是在问他自己。
陈公公叹了一声,“阮太师在年轻时确实是个难得的英雄人物,辅佐陛下于危难之时,数次力挽狂澜。陛下从不曾忘怀,一直想全了这份难得的君臣佳话。那些证据,陛下都看了,一夜辗转难眠。那句好自为之已经是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