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179)
不用贺凤冷回答,程展鹏已经在他猛然惊悸的眼神里明白了楚天阙所言不差,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弟……会不会是搞错了?没听说安平王有夫郎姓安的啊……”
楚天阙也连连点头:“小嫂子姓安,也不一定就是安平王的女儿啊?!”
贺凤冷摇摇头,语声清冷而无力:“她不姓安,她姓华。安平王三夫郎,地煞门主华彻的女儿,华鸾素,地煞门的少门主。”
程展鹏与楚天阙早先已隐隐猜到安小七可能与江湖之中盛传的乌骨素扇安小七说不定是同一个人,只是江湖传说安七少是少年儿郎,因此他们从前也只是存疑,倒不曾亲自向贺凤冷求证,如今乍然听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兄弟定然糊涂了,不想要脑袋了!
不错,安小七姿容修为与家世都没得挑,甚直与他们相处这些日子,连性子瞧着也是天真烂漫,率性而为,很是讨人喜欢。
然而最难得在这一点上,就因为太好,反而齐大非偶。
如今她的婚嫁俨然大周与回纥两国邦交之基石,安平王与女帝为此撕破了脸,不顾君臣多年情义,闹得不可开交。
最要命的是她那护的娘,决非善茬!
贺凤冷又何苦非要趟这浑水呢?
他二人皆是务实之辈,又多少带有商人与官僚的权衡之术,明哲保身运用的娴熟,当下恨不得打晕了贺凤冷扛回太原府了事。
然而对上贺凤冷那双漆黑若深潭,死水不兴的眸子,那手却怎么也伸不出去敲晕了他。
谁不曾年少?
谁不曾痴心不改,痴恋那花儿一般的娇颜,恨不得耳鬓厮磨,日夜以对?
原来贺凤冷自安小七走后,虽受刀伤,然日夜不宁。他兄弟几个皆是能人,安小七匆忙之间哪里顾得上掩藏行迹贺凤冷不过将养了四五日,伤口不再流血,便央求几兄弟护送他追妻。罗宗生家中另有要务,一时不便,只得劳烦程展鹏与楚天阙护送。
兄弟三人沉默一时,还是贺凤冷开言:“天阙,可有打探出消息,她为何要径自往长安来?”
楚天阙联系前情,恍然大悟:“前几日,爹爹收到密信,好像陛下拘禁了安平王的三王夫,此事虽隐秘,但朝中消息灵通的官员皆私下知道了这事。安平王的三王夫,不正是姓华吗?”
贺凤冷觉得还是有必要将目前情况让两位兄弟了解了解,自失一笑:“其实,小七与我并非夫妻,只是我下了药,将她强掳至太原府的。”
程展鹏与楚天阙这下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目光直直瞧着贺凤冷,充分表明了“兄弟,你自己想死就行了,何苦要拖着我们兄弟一起寻死”的意味来。
不说这位小嫂子……哦,不,安小七的娘亲的护短,单说安小七就不是善茬,地煞门从来不吃慈悲饭的。
贺凤冷极为明白这二人目中之意,喃喃道:“如今我倒盼着她能来寻仇,没日没夜追着我要寻仇……”那样,就算是被追逐的过程也是甜蜜的吧?
可惜,她已打定了主意与自己相逢不相识,半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果然是个狠心的丫头!
程展鹏与楚天阙瞧着他已经“走火入魔”了,暗叹一声,虽抱怨结交不慎,遇人不淑,可也只能听他的吩咐,设法在暗中助安小七一笔之力了。
只是这些,安小七统统一无所知。
她带着暗七回到归义坊的宅子,一番布排下去,这一夜长安城中又是半夜不消停。
第二日,锦帝上朝之时,对着稀稀落落站着的三分之一文武官员,忽然觉得很头疼。
她熟知各种阴谋阳谋,只要不拉到台面上来,她总能应付得当。
只是安小七这丫头一路只走诡诈之道,没两日就将她满朝文武都给伤了泰半,她想,她实在有必要叫这丫头来谈谈心了。
这哪里是较量,她简直是一无赖小儿嘛!
不用女帝下旨,鸾翔殿的太女殿下已经坐不下去了,出宫往将军府一趟,除了探望被打伤的安平王,更想让自己的亲娘劝劝姐姐,别与女帝做对了。
也不知道是安平王被锦帝一顿板子打的晕了头,还是将反骨打了起来,看到李霜那种冰雪般的俏脸出现在卧房,安平王倒一点慈母模样不见,摸起床头小几上的一盏青莲缠枝茶盅。
只奉送了一个字:“滚!”
李霜自做了齐王与太女,几时又受过这种气?若非是自己亲娘,早一声令下拖出去斩了。可是面对自己亲娘,这口气窝在胸口,怎么也不得消解。忍了又忍,才踏进房来,颇有几分委屈道:“娘,你怎么能这样呢?”
不怨姑姑打你,一点通融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