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148)

作者:蓝艾草

刘北候向来耿介,已是摇头叹道:“枉了贺堡主一生清名,在江湖之中也算得一条铮铮铁汉,怎的能纵容妾室做出如此恶毒行径,迫害嫡子,谋取家产?”

凌清清这三年间当正室夫人当得惯了,早已忘记了自己当年乃是一名妾室,此刻被堂上众人灼灼目光瞪着,苦思一时,终于教她想起一个法子,当下掩面欲泣,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堂上诸位大爷叔叔们想来已经听闻到,方才凤冷可是唤妾身姨娘的。他这样不忿我这庶母作了继室,弟弟也成了嫡出……今日我那儿可是高高兴兴出的府,现在还未曾回来,也不知被那起心怀愤恨的人弄到了哪里……这让妾身可如何是好啊?”

华鸾素自己向来喜笑随心,可是最烦妇人扭扭捏捏的哭,又因受制于贺凤冷,少不得帮他一二,当下扬声道:“贺大少,你可是因为心怀不忿,绑架了你的弟弟,想着暗地里下死手折磨?”

贺凤冷朝角落里瞟了一眼,面上神色不动,拱手向着在座的行了一礼,“诸位前辈今日皆在场,可否为凤冷做个证人?……若非听闻老父病重,这家……不回也罢!”

众人面上皆显出同情的神色来。便是贺天傲,心中也是一沉,暗料不到这小子三年不见,行事竟然比之从前更为周详稳妥,他数次想要寻出破绽,好趁着他未进家门,将他扫地出门,可如今瞧来,堂上众人多瞧刘北候眼色行事。刘北候又偏帮与他,此刻众人瞧着这正假意哭泣的凌清清,面上已有不屑之意,他若再出口,想来众人瞧着他的眼神也不会友善到哪里去。

此事虽是贺家家务事,但江湖人讲道义,行事有时并非只顾念宗族一脉,遇见不平之事,仗义直言也是平常事。刘北候虎目一瞪,恼道:“你这妇人哭哭啼啼,真是惹人烦得很!你那宝贝儿子并非贺小哥撮了去,而是被节度使手下抓了去……”又见那女人呆呆瞧着他的蠢样,似全然不能置信,到底行走江湖多少年,将嗓子里后半句话咽下去,转头问旁边一名姓凡的大商家:“凡老弟,那贺二公子被抓进节度使府,可是个甚罪名?”

那凡大家油滑成性,商场中人从不轻易得罪人,立时苦恼的皱了皱眉头:“刘大侠这可是为难老朽了!当时擂台之上乱哄哄的,那些兵卒抓人,哪里会同我一介商人理论清楚?再说,此刻抓进去,想来尚未定罪,若要知道是何罪名,听说总要节度使大人亲审过后,才能定下来吧?”

贺天傲暗道:这两只老狐狸,明明知道凤默那小子被抓进去是因何,却不肯亲口告诉凌清清,难道只等人散了,这恶人却是要我来做不成?

他深凌清清娇惯贺凤默成性,便是贺凤默十分过错,也必要推到旁人身上十五分,自身一点罪责不沾。比方说他出去喝花酒嫖娼,她便定然会说:“都是那起子狐狸精,见得我儿年少,定力不足,又这般玉树临风,贺家高门大户,想捞一把,这才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去勾引他……我可怜的儿……”

若贺凤默打了人,回来她必怨怪那被打之人:“定是那人十分的可恶,我儿侠义心肠,这才路见不平……”若有随行仆人多嘴说一句:“公子摸了那人的妹子一把,二人这才打将起来……”她不但不会夸奖这忠仆,定然要找人将这忠仆暴打一顿:“如此败坏我儿名声的贱仆,留来何用?远远打发了才省心!”又辩解:“定然是那人的妹子小小年纪,朝我家默儿抛了媚眼,行事不端,默儿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世间这些女子的诡计手段……”

……

贺天傲绞尽了脑汁,数次想引得堂上来宾之中有人能将贺凤默假扮贺凤冷事败被抓一事讲出来,无奈来宾皆是风波中来去过的,如何肯做这恶人?是以谁都不愿意接这话茬,又见得贺凤冷总算是得家门,贺老爷子抱病在床,不便见客,便纷纷告辞。

刘北候重重拍了拍贺凤冷的肩:“小子,万事小心了!如若有空,带着你那小媳妇儿来我那里喝酒。”

贺凤冷感激道:“ 有空晚辈定然带着娘子前去老爷子府上叨扰两杯酒!”亲自送了堂上宾客离开。

贺天傲同往。

堂上一时只余了呆立着的凌清清与安小七。

安小七见得机会极佳,立时大步上前去,立定在凌清清面前,将她上下左右肆无忌惮的打量一番,凌清清被她这无礼的目光打量得极是恼火,猛然又想起那天银楼一幕,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却被她拿扇子轻轻推开了伸过来的手指,笑眯眯道:“凌姨娘,你这般激动,小心也像你家老爷一般卧床不起……听说老年人最不宜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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