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119)
这般的罗哩叭嗦,简直让她哭笑不得。
他是从哪里瞧出来自己会因为他宠幸宫中宫人而嫉妒吃醋的?
但教她再去强行分辩,必然词不达意,不如缄口。她似笑非笑瞧他一眼,今日始觉这土匪头子肩宽体高,虎目凛凛,肤色如密,极是俊朗,倒也真有些在女人堆里打滚的资本。
只是二人本来便是两股道上的车,又焉能并架共行
她心里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终究闭上了眼睛,由得他端着药,立在床前傻乐。
半晌,只听得他嘿嘿一乐,嗒的一声,想是将那药罐放在了床头小几,身边靠过来一具温热的身子,伸臂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近些日子她是怕冷的,怕冷到不可思议,且不再深究明日会如何,将来会如何,只是嗅着这渐渐熟悉的男人带着青草般的气息,在这宽厚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这一夜华鸾素睡的香甜无比,身在回纥使馆的周紫文却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她一想起小七那张倔强的脸,心中便拧的生疼。又想起她字字如刀,忍不住反思,自己是否真的有心破坏她的美满姻缘
姻缘这种事,她从不曾有过,自然无从了解。她虽恪守礼仪,但从来不曾有过被气得头脑发晕的时候,今夜却忍不住头大如斗,连太阳穴之上也是一阵一阵的刺痛。又想起家中娘亲,头发白倒谈不上,但换防之时,她回安平王府,那瞧着她的眼神便平添了几分忧郁。
这丫头旁的没有,倒生了一张毒辣的嘴巴!
就为了堵堵她这张嘴,她也要做点什么!
周紫文从来想到就干,乃是王府所有孩子之中口风最严,却是主意最正的一个。其母英洛自小就不太敢对她有诸多要求,只因这大女儿从来端庄严肃,对她稍有表示亲昵,已被她小凤眼一瞪,俨然自己已是失仪之人,她的事,又哪里敢随意指手划脚?
因为向来英明的安平王在大女儿这里,竟然是处处受制,说一句话也要思量半天,是否失仪,被她那小眼神凉凉瞧上一眼:母亲大人,您又失仪了!
不可谓不沮丧的!
又哪里有在小七面前那般的威风,教训起来也格外的痛快,格外的有母亲的威仪!
因此周紫文此刻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竟然一点也不曾想起要请示自己母亲大人的想法。仿佛小七自小便是个要人操心受累的孩子,她的事若稍不注意,便会酿成祸端,害了她一生幸福,自己的终身请不请示母亲大人,却是无关紧要。
周紫文思虑半夜,终于下定决心,喝道:“来人!”
这大半夜的,大多数人早已经沉沉入睡,只是她房中外面塌上值夜的房信却知她今夜从宫中而来,极是愤怒,听着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显然又是为了那淘得厉害的七少,又担忧她,并不曾睡去。但他素来怕七少怕的要死,生怕哪一日七少跟将军讨要自己去做了小侍,或者就如安平州那些良家男子一样,生的清秀了些便被她想法设法抢进了安平王府。彼时她虽年纪小,但早已被传言为“色胚”。
到得那时……到得那时……
他这般胡思乱想,却还是应了一声:“将军可是要喝水?”
他也只当周紫文在宫中喝多了酒,此刻咽干。哪知道她却道:“房信,你去柳副使房中将他唤了来。”
房信为难道:”将军,大半夜的,柳副使定然已经睡熟了,你有事不如吩咐小的去做?”
哪知今夜的周紫文格外执拗:“你现在便去,立时将他唤了过来!”声音里已经带着一股不悦的味道。
房信自小追随于她,对这主子的禀性极是了解,又加她这些年在军中,向来言出不二,只得起身穿衣,一时去拍柳云孤的房门,只听得房内一声清朗的声音:“谁?”听那声音竟然无半丝睡意。
他心中一沉,暗道:难道将军跟柳副使有约?光是这样想,已教他心内生出不快来。但他还是强抑着不快,道:“柳副使,将军唤你。”
柳云孤对周紫文的事一惯上心,何况今日宫中他早已瞧见她姐妹斗法,虽然后来的景况他不曾瞧见,但依着他的猜测,那刁钻古怪的七少定然将将军大人给气疯了,返回途中,他在马车之中几次瞧见她双目发红,似大哭过一场。相识三载,她何尝流过一滴泪?可见是气得狠了!
闻听房信之言,立时开门,门口那少年想是不曾料到他如此迅捷,根本和衣而卧,面上那厌恶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去,却也只是僵硬的转过头去,带着他去了周紫文的房间。
周紫文听得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已知房信亦回转,暗道疏忽,不等那少年双脚跨进门来,已道:“房信,你今夜便去柳副使房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