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105)
小七体力早已难以为继,自不敢逞强,只得由他抱了,二人又竖起耳朵,听汗王大帐之内的动静。
53
53、风雪度千山 ...
52
帐内此刻又是另一番光景。
怀仁可汗轻蔑一笑:“梅娜,当我不知你星辰殿内那缸肉酒里面酿的是谁吗?”
此事帐外的小七早已知悉,她趴在吐迷度耳边徐徐低语:“梅娜侧妃将阿布都拉——也就是赛迪的父亲酿成了肉酒,日日饮着心上人的骨肉……”
吐迷度目中惊愕之色立显,已听得帐内梅娜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居然知道……这些事你如何得知?”
怀仁可汗大约已是忍无可忍,轻哼一声:“梅娜,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当年我因一已私欲,贪恋你的美貌,枉自辜负了结发妻子,这些年追悔莫及。你不但杀了心上人阿布都拉,将他的骨血身体酿作肉酒,还在生了时健之后,在我身上落了蛊毒,可惜我一步踏错,再无回转的余地,万般无奈之下,才假作厌烦发妻,将她移至偏殿居住,十几年不闻不问,又生怕你加害我的伏帝匍,这才将他打发到了碎叶城……你以为,生了时健,这回纥江山便尽数入了你族?”
梅娜惨笑一声,说不出的抱憾:“若非我儿时健时运不济,今夜便可登上汗位!怪只怪,这孩子太过不成器!”
她这话已有自省成份,大约是时健身亡之后,才会有半刻清醒之态,追悔自己平日太过纵容他了。可惜怀仁可汗却决非心肠柔软之辈,他笑得好不自在:“非是时健时运不济,而是他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要死,明天不死,以后也要死,这辈子他注定坐不了汗位!”
原来怀仁可汗对这二儿子早已动了杀机!
这话简直是往梅娜的伤口上撒盐。
梅娜猛然惊醒一般,手指着坐在宝座之上的怀仁可汗,颤抖不已:“你……你早有了结我儿的想法?”
她也是到了今天才发现,自己从来以为握在手中的这男人,原来从不在自己手心。
怀仁可汗轻笑着点头,无一丝否认之意:“不然你以为,我平日为何要纵着他?不过是想尽力弥补他短短的一生而已!”
梅娜惨呼一声,目中已有狂乱之态:“可汗,难道你不知道,今日是你的死期吗?你这是在找死!”她猛然从腰间拿出一把约有成人中指长度的小竹笛,轻轻一吹,尖利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便破笛而出,怀仁可汗原来笑意满面,听到笛声,片刻间面上五官已是狰狞,双掌使劲握着宝座两侧,恨不得将宝座两侧的扶手给捏碎了。饶是如此,他也不曾呼一声痛,只是断断续续的大笑出声,可是那笑声听在耳中,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破碎到难以合拢成一个音节。
场中护卫被这突来变故惊呆,皆忘了自己职责,只瞧着这二人当堂对峙。梅娜侧妃笛声越是尖利,怀仁可汗的笑声越是支离破碎,那拼尽了全力紧握在宝座扶手之上的双掌,已有鲜红的血迹流出,他面上已有肿胀之态,仿佛有无数虫子在面上皮肤之下爬行蠕动,情形极是骇人。
梅娜侧妃突然停了笛子,瞧了他一眼,目中神色复杂,似留恋似心怀恨意,最终皆化作幽幽一叹,那声音酥软到仿佛情人之间的蜜语,可是说出的话却又冷酷无比:“只要你向我认个错,表明你这一生只深爱过我一个女人,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便手下留情,不让你忍受这种痛苦,早早结束!”
怀仁可汗得这一刻喘息的时机,立时挺直了身子,虎目凛然,仰天长笑:“梅娜,你还不明白吗?这些年与你在一起,我不过是怕自己不知几时毙命,与你虚与蛇伪,也好教我的伏帝匍能够在碎叶城平平安安的长大,有能力前来继承回纥王庭!他身边有回纥最贤明的臣子与最忠心的武将,所以他将来必然是一代贤明的君主!”
梅娜侧妃声音尖利凄凉,满怀怨毒之意:“原来你一早便谋划好了,时健身边尽是些阿谀佞臣……我好恨啊……好恨没有早些取你的性命……”
她抬手将竹笛放在唇边,还不及吹响,门口已有浑亮的声音响起:“给我拿下这贱妇!”
药摩沙与库尔曼惊愕的转头,但见汗王大帐的毡帘掀起,一名高大挺拨的青年怀抱着一名女子立在门口,身后明亮的火把只照亮了他的背影,他的面容反倒陷在了阴影之处,除了一双眈眈虎目,倒瞧不出面上表情。
他身后只听得浑亮的一声“诺”,相继冲出四五名男子。当先少年人随剑至,还未至近前,已是怒不可遏:“贱妇,我今日就为阿爸报仇!”剑光闪烁处,梅娜侧妃惨呼一声,手中竹笛掉了下去,臂上已挨了一剑。她身侧护卫大梦初醒,纷纷前来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