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殇(101)
毕竟,对于这个婉公主,我是一点概念都没有。我是不是太大意了,就这么糊里糊涂地随了她回来。
一进到公主的寝宫,一股凉意便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舒服,不带一丝暑气,我不由有些好奇,微微侧目,四下张望着。却原来是在房间的西北角有一只铜盆,盆内放着几块冰,冰上覆着红绸,那红绸早已湿透。
“抬起头来。”手中团扇轻摇,婉公主淡淡的开口。
我听话地抬头,看向婉公主,她正坐在铜镜前,长发垂直腰间。她其实也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可能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只是看她,分明是城府颇深的模样。
“在昭德宫还待得惯么?”婉公主开口,一派温和。
“是,只是不知公主何日送我出宫?”没有客套,我忍不住直言。
“明日吧,明日出宫。”
我略带一丝惊喜,居然这么快!
“我并没有向太皇太后提起过你的存在,所以明日趁我去西山进香礼佛之时,你便可随我一同出宫了。”入下手中的团扇,她随手拿起一边的木梳,轻轻梳过长发,淡淡道。
原来她只是假意答应刘协,其实并未如他所愿呢。
“恕我愚鲁,不知公主为何如此帮我?”微微迟疑了一下,我压仰不住心中的疑窦,终是开口。
闻言,婉公主竟是笑了起来,“安若是聪明之人,本宫便也直言,本宫不希望你留在宫中,因为皇上和陈留王皆属意于你,如果兄弟为此反目,实不为本宫所乐见,况且……”
况且?
“况且,前日骑都尉曹操托人进来一份大礼,要求本宫帮忙送你出宫。”婉公主笑道。
曹操?我微微一愣,居然是他!大礼?他为了我会送什么大礼?
婉公主有些费力地挽起长发,纤指微微一抖,发丝又散落了下来。铜镜中的她,竟是微微有些狼狈,只是此时的她,反倒有了一丝人味,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仿佛天上的星辰一般
我忍不住上前,自她手中接过木梳,细细梳过她如缎的长发。只是心下有些好奇,以她公主之尊,为何要自己梳发?
婉公主微微一愣,从铜镜里看向我,半晌,才轻轻开口,“我一向习惯自己梳发。”神情间,竟是带了几分动人的落寞。
这样的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也会落寞么?
微微垂下眼帘,我注意到手中的木梳有些粗劣,木柄处被磨得很是光滑,一看便知用了很久。再看这屋内的陈设,无一样不是极尽奢华,唯独手上的木梳,寒酸得奇怪。
“睹物思人?”下意识地,我开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婉公主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她竟是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
“真是羡慕呢。”微微弯起唇,我低头看向手中粗劣的木梳,心里缓缓滑过一丝不知名的疼痛。
我也有,我也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可以用来睹物思人。他亲手做的木偶娃娃、银钗……好多好多。就如董卓所言,我的拥有的,比谁都多,都好。
可是,我竟是连一件都没有来得及带出来……
所以,想他的时候,就试着微笑吧。
或许那样,我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叫我笑笑。
微笑,那是我唯一仅有可以用来想念他的东西了呢。
一声轻脆的声响,有什么东西碎了,我下意识地抚了抚心口,随即失笑。碎的不是我的心,是铜盆里的冰。
那融化的水声敲击在铜盆内发出“叮叮铛铛”的悦耳声响。
伸手自我手中拿过木梳,婉公主又恢复了常色,“下去吧。”
“我。”我低头谢恩,转身退了出去。
刚出了寝宫的门,一股热浪便迎面而来。刚抬头,便见一人自我面前走过,行色匆匆的模样。
我细细一看,此人竟是张让。那与我有过两面之缘,十常侍之一的张让。此时的他面带焦急,脚步虚浮,不见一丝的扯高气扬了,也没有注意到我。
争安若姐弟各显其能 杀太后何?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个女子的容颜,她左颊丑若无盐,但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
终于,可以出宫了。
张让慌张的神态并未在我脑海中留下太多鲜明的印象,毕竟,一旦出了这皇宫,那么这里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是一个演员,用古时候的专用术语来讲,就是戏子。都说戏子无情,但倘若无情,又岂能伤痕累累?
可是此时的我,却已然成了惊弓之鸟,不敢与任何有太多的交集,因为,在他们的舞台上,我只能做一个无力的观众。
看着他们或悲哀,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