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生命(98)
郭千本忽然开口:“我先去我爸妈那里,待会儿再过来接你。”
“……好。”
郭千本转身就走。
顾襄目送他车子消失,回头看向阮维恩。
阮维恩脸色不佳,但还维持着应有的和善,“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我以为高劲会跟你一起来。”
“他要上班。”
“对,我忘记了。”
顾襄语气中跟高劲已经极为熟稔,阮维恩沉默了一瞬,拾起笑容:“那你进去吧,还没有拜祭过吧?”
“嗯。”
顾襄正准备进屋,阮维恩又叫住她,“顾襄,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朋友?”
顾襄停下脚:“是。”顿了顿,“你跟他认识?”
阮维恩胸口略有起伏,牵强一笑:“不认识。”
谎话太明显,但顾襄并没有追问。
她进了屋,按照奶奶交代的,祭拜,给帛金,齐老师留她在这里吃午饭。
她吃了没多久,郭千本过来接她了。
顾襄跟齐老师道别,坐上了郭千本的车。车里有一个包了三层塑料袋的东西,郭千本指给她,“我杀了两只土鸡,一只记得放冰库。”
“哦。”
车子过了隧道,快要上高速。收费站外堵了一片车。
郭千本缓缓停下,摇下车窗,手已经摸出烟盒了,看见边上的顾襄,他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顾襄胳膊肘抵着窗户,托腮看着前面排长龙的车子,无聊地说:“你抽吧。”
郭千本笑了笑,“不抽了。”
顾襄问:“你跟阮维恩有仇吗?”
郭千本一顿。他正要开口,车外忽然大喊:“哎——哎——”
顾襄跟着望过去,竟然是阮维恩一行人。
几人在齐老师家见过,阮维恩的同事认出了郭千本和顾襄,他求助:“我车子轮胎抛锚了,你们会不会换胎啊?我们几个都不会弄。”
郭千本朝他车子望去,看到了阮维恩,他不想理。
那位老师有点尴尬,准备走了,忽然又看见对方靠边停车,然后打开了车门。
郭千本下来,道:“我去看看吧。”
老师感谢:“谢谢谢谢。”
顾襄跟他一起下车。
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前方不远。郭千本拿出工具,蹲下来给他们换车胎。
他手脚不太利落,毕竟不常做这个,但该会的也会。一位老师问:“这样换好就行了?不会高速上掉轮胎吧。”
顾襄拧眉看了眼对方。
郭千本在做最后一步,道:“事关人命,我不像有些人胡乱来。”
他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边上的阮维恩却被点着了。她不会指桑骂槐,克制着憋出一句:“你这话说给谁听?”
周围同事诧异。
郭千本抬头,扔下工具:“谁作恶,就是说给谁听。”
阮维恩怒斥:“愚昧无知!”
郭千本对其他人说:“修好了。”他走过去,拉住顾襄的手腕,“走吧。”
顾襄被他拉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路也通畅了,车子终于上了高速。
顾襄频繁转头看他,郭千本终于开口:“我姐姐怎么死的,你知道的。”
顾襄一愣:“我记得。”
郭千本说:“她是末期,但她还能活一段时间,是那个人渣医生拔了她的呼吸机。”
顾襄心一跳。
郭千本道:“就是那个姓阮的医生,刚才那个女的,就是那医生的女儿。”
他跟阮维恩在三年前见过一面,见面地点在法院,他们将阮医生成功送进了监狱,阮维恩视他们一家三口为仇人。
***
顾襄回到家里,发了许久呆。
三年前郭姐姐过世时,她还在念书,她不清楚详情,只知道有医生给她进行了“安乐死”,然后郭姐姐的父母把医生告了。那段时间郭千本很颓废,到处都找不到他人。
原来,郭姐姐是被那医生拔了呼吸机。
顾襄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
“今天去齐老师家怎么样?”
“挺好的,齐老师没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她女儿今天生产,不知道顺不顺利。”
“你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下班了吗?”
高劲说:“下班了,我刚洗了个澡。”
顾襄道:“我今天还碰到了阮维恩,她跟郭千本认识。”
高劲:“这么巧?”
顾襄:“郭千本有个姐姐,当年癌症末期,主治医生是阮维恩的父亲。后来,郭姐姐被那位医生拔了呼吸机。高劲,你知道这件事吗?”
高劲:“……”
***
快八点了,楼下小花园依旧没人。
这里器材老旧,居民更喜欢带着孩子去其他地方散步玩耍。
顾襄坐在跷跷板上,拍走脚踝上方的蚊子,有点痒,还是被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