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1064)
“好。”魏相握着罗老夫人的手,长长一声叹息中,有郁结,但更多的,是一份有了生机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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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虽说还算太平,不过罗仲生半点没觉得轻松,整个朝堂都是乌云压顶的感觉,他再怎么,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何况,他还有份似有似无的小心思。
这一趟推举相公,毕竟还是有一线希望的,毕竟是推举两位相公……
不过这点儿小心思,在推举后头一天的早朝免了,御前议事也免了之后,消了一半,等到第二天的早朝和御前议事又免了,接着听说魏相去了长沙王府之后,这点儿小心思,就跟一场酒醉一样,隔了两天,就只余下点儿回味了。
罗仲生比平时晚了两刻钟,从工部出来,上了马没走多远,十来个人,鲜衣怒马,从斜刺的街上冲过来,罗仲生急忙勒住马,没等他看清楚,斜刺里冲出来的十来个人中,最前的一位,已经冲他拱手招呼了,“是罗尚书,真是巧,一出门就遇到了罗尚书。正好。”
阮十七说着,勒转马头,和罗仲生并行。
“早就想找罗尚书赔个礼道个不是,说几句话,可这一阵子,唉。”阮十七一声长叹,手里的鞭子甩出几个响亮的鞭花,“罗尚书都知道,大事一件接一件,今天巧了,一出门,正好碰上罗尚书。”
“你跟我要赔什么不是?”
听到阮十七一句赔个不是,罗尚书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陈家那桩案子还悬在京府衙门没结呢,对上阮十七这么位浑不吝,他不敢照正常的想法想他。
“罗尚书真是大度。”阮十七握着鞭子,冲罗仲生拱了拱手。
罗仲生一颗心提的更高了,没敢接话,只看着阮十七,等他往下说。
“就是你家三姐儿的事,要不是我,好好的一门亲,对吧,生生没了。因为这个,毛毛她娘可没少抱怨我,我说来找你赔个礼,毛毛她娘就说我混帐,这哪个赔个礼就能掀过的事儿?不过,不管掀不得掀得过,这个礼,得先赔了。”
阮十七说着,在马上再次冲罗仲生拱手欠身。
罗仲生一颗心落回去了一大半,急忙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这事我该谢十七爷,三姐儿这门亲事,当初是我和她阿娘太急切了,没看清楚,幸亏十七爷……唉,早看清楚早好,这是三姐儿她阿娘的话,这事,该我好好谢谢十七爷。”
罗仲生说着,冲阮十七拱手欠身。
“哈哈哈,”阮十七爽快的笑起来,“我就说,罗尚书是个明白人,又明白又爽快。这事不提了,还有件事,这是我家毛毛她娘的交待,你家三姐儿的亲事,包在我阮十七身上,你放心,一年半年,必定给你家三姐儿再寻一门称心如意,真真正正的好亲。这个,照毛毛她娘的话,这才叫真正的赔礼。
行了,就这样,我还有事儿,别过别过。”
阮十七说着,冲罗仲生随意的拱了拱手,催马走了。
罗仲生一根眉毛挑的老高,呆了一会儿,失笑出声。
第647章 两场会面
人定时分,陆仪和郭胜低低说着话儿,并肩往离天波门不远的孝严寺过去。
孝严寺一面靠着护城河,另一面是太史局,是离宫城极近又少有的僻静地方。
“……他叫富平,”陆仪声音很低,“十六年前,我刚到京城,他就过来见我。”
陆仪的话顿住,片刻,才接着道:“头一回见我,他跪在我面前,哭的抬不起头。后来,娘娘吩咐,让他们这些人只管安心当差,后来,王妃也是这个意思,一直放到现在,内侍卫里,就只余富平一个人了。
富平是大伯有一年办差路上捡到的。
那一年京畿一带大旱之后又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闹饥荒闹的很厉害,大伯遇到富平时,富平只有一岁多两岁的样子,已经饿晕过去了,他阿娘抱着他,咬破手腕往他嘴里滴血,大伯实在不忍心。
大哥说,那时候大姐只有一岁多,得了百日咳,大伯常常心疼的听到咳嗽就睡不着觉,那一阵子,大伯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就把富平和他阿娘带回了京城大宅。
富平救过来了,富平阿娘病了将近一个月,还是走了。
后来,大伯见富平聪明伶俐,又是块练功的极佳料子,就让人把他送到建昌城老宅,十四年后,富平十六岁那年,回到京城,先是跟在大伯身边做小厮,四年后,富平补进了侍卫队,隔年,大伯就过世了。”
郭胜眉头皱起,“富平知道你大伯是怎么死的?”
“知道。”陆仪斜了郭胜一眼,“陆家的侍卫,不光要功夫好,人更要精明,都是要能独当一面办差的,大伯走……唉,那样的事,是个人都能想到,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到,都知道的,那一晚,死了很多人,也留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