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之末(133)
所以,自己回国前,她已经因为胃穿孔进过医院;所以,自己回国时,她正在遭遇抑郁症的困扰,情绪十分不稳定。盛远时左胸口涌起尖锐地疼,那些由南庭突然发病而滋生的寒意与惧怕,迅速扩大蔓延,让他眉宇之间掠过无法掩饰的痛楚。
南嘉予的声音也哑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她病了?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我说:她连爸爸都要没了,哪还有心情想自己是不是病了。”
盛远时怕自己再听下去,就没有勇气去证实那个在心里盘恒许久的猜测,他终于问出口:“司徒叔叔……是不在了吗?”
南嘉予像是猜到他会有此一问,脸色苍白地笑了笑,“你是想问,他是不是自杀了吧?”
当盛远时从空管中心要到南庭的档案,看见上面父母一栏显示的那个“亡”字,他不知怎么地就是认为司徒胜己自杀了。一个失去挚爱妻子,又遭遇破产巨变的男人,是有可能失去理智走上自杀那条路的,而南庭的性格大变,盛远时也有想过,应该是失去司徒胜己给她造成的重创导致。
却没有那么简单。
“你猜中了,那个不负责任,怯懦的司徒胜己选择了自杀。他不仅想要自己死,”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向来刚强的南嘉予艰涩地继续,“都说虎毒且不食子,他竟然想要把南庭也一并带走。”
要带南庭走?空气在瞬间凝结,盛远时手上的病例掉在地上,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终是被抽走。
最后,南嘉予用破碎不堪的声音连提四问:“盛远时,你能想像,她被抢救过后来,说没有心情活着时的绝望吗?”
“盛远时,你能想像,她是如何说服自己,去原谅一个对自己谋杀未遂的父亲吗?”
“盛远时,你说,我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地给她改随母姓?!”
“盛远时,你还认为桑桎仅仅只是她的主治医吗?”
第52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12
从得知司徒家破产, 回想司徒南压抑对他的爱骗他分手, 到五年的寻找和空港重逢, 盛远时不敢说自己每时每刻都活在心疼和自责中,可他没有一天放下过,放不下司徒南在爱他这件事情上的热情与勇敢;放不下她特有的天真赤诚, 甚至是小脾气;更放不下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动过的真情和爱意。
如果这些能换来南庭的平顺与幸福, 盛远时不会有半句微词,哪怕最终的结局是南庭爱上了患难与共的桑桎,只要是她心甘情愿的选择,他都能够接受。然而, 没有他的这五年,南庭竟然过得那么糟糕, 甚至险些与他生死相隔。这样的真相,残酷到让一个连面对空难都毫无惧意的男人承受不住。
南嘉予的四连问, 更如同尖刀一样扎进盛远时心里, 让他的胸臆顿时血肉模糊, 他明明可以为自己辩解, 他明明也有属于自己的委屈,但这些情绪在南庭遭遇的痛苦面前显得那么渺小,不值一提,而此前的心疼, 心疼她从公主跌落成灰姑娘所吃的苦,心疼她的成长和蜕变,在这一刻终于演变成抽筋剥骨的疼, 那疼让盛远时全线崩溃,什么自制,什么坚强,统统不起作用,他艰难地张了好几回口,才勉强发出声音,“我,出去一下。”然后,几乎是摇晃着站起了身。
抬步时却还是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最后,他扶着墙缓了几秒,才疾步走了。好不容易撑到离开南嘉予的视线范围,走进无人的楼梯间,盛远时整个人虚弱下去。如果他是一个女人,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嚎啕大哭。可他是个男人,是要给南庭依靠的男人,他只能抬手遮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滚滚而下,无声又无力。
这一刻的盛远时像极了分手那天的司徒南。
五年前那天,和盛远时见完面,司徒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边哭边走,边走边哭,有种失去全世界的痛,却无处发泄,只能靠自己包容和消化所有的难过,然后发现天黑了,该回家了。
那个时候,司徒家别说是车,连房子都马上就要被收走,司徒南舍不得打车,她坐公交,又转地铁,辗转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尽管不习惯公共交通工具的拥挤和耗时,却只能逼着自己适应,因为明白,以后的生活就是这样。
司徒家的独栋别墅漆黑一片,寂静得像是无人居住的空楼。但南庭知道,司徒老爸是在家的。因为公司没了,他再不用像从前那么忙碌,除了这个有她的家,他现在一无所有。
他不在家,能在哪呢?
夜风夹杂着冷意袭来,把冻透的司徒南吹得瑟瑟发抖,她站在在门口平复好了心情,自觉司徒胜己应该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才掏出钥匙开门,尽量以愉悦的声音喊,“老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