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皇后(723)
钟唯唯焦虑地道:“我若回不去,便要死了,陛下是要贪图这一时之欢呢,还是想要我长长久久地活着?”
重华愣了片刻,松开手:“我自然是想要你长长久久地活着的……”
钟唯唯含笑带泪:“所以啊,我也是希望陛下得到最好的,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吃苦受罪……”
一阵风吹来,钟唯唯转眼便失了影踪。
“阿唯……”
重华惊起,只见夏花姑姑担忧地站在帐前,低声道:“陛下,陛下,您醒醒,您被梦魇着了。”
重华焦急四顾,偌大的寝殿里华美依旧,灯火璀璨,值夜的宫人各司其职,一切井井有条,而钟唯唯,的确是不在的。
他伸手摸一摸身边的枕头和被窝,是冷的,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做梦而已。
他疲惫地躺回去,挥手让夏花姑姑退下:“朕有些疲累,告诉他们,今天早上罢朝。”
夏花姑姑担忧地退下去,顺带把宫人全部带走。
作为一名合格的尚寝,她嗅到了熟悉的石楠花味道,结合皇帝陛下在梦中喊的那几声“阿唯”,不难猜出皇帝陛下做了什么梦。
重华却是真的病了,长期不生病的人,突然病起来就很吓人。
他烧得满脸通红,口里和嘴唇全都起了泡,喝稀饭、张口说话都困难。
韦太后假惺惺地来看他,祁王见到他就哭,好像他立刻就要死了似的。
魑魅魍魉全都晃了出来,一时往又又身边凑,一时又往太医院凑,胡紫芝和吕纯商量之后,决意一起照料他。
重华把人全部赶走,只留下李安仁和严储,也不许又又去看他,唯恐会把病气过给又又。
再就是催促李安仁,去看九君镇那边的消息传来没有,别的都好说,他就是担心在梦中,钟唯唯说的那句“李药师死了,他说我虽解了毒,却永远也不会有孩子了,陛下您要早作打算才是。”
☆、536.第536章 离魂(2)
钟唯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沿着当初从京城到九君山的路,一直回到京城去。
路很远,她却不怎么辛苦,身体轻巧得和风一样,她梦见自己沿着大雁河而行,有的地方已经下雪,到处白茫茫一片,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
有大船在大雁河上驶行,她坐在人家的桅杆上看热闹,看到一对偷跑出来的小情侣在吵架。
女的一个要跳河,她拉了一把,顺便搧了男的一耳光,再看他们和好如初,她又踏着风继续前行。
她看到了承天门上高挂着的灯笼,看到了在龙c黄上沉睡的重华。
她看到他英挺的长眉紧紧皱着,睡梦里也是十分愁苦寂寞的样子。
她忍不住叫他,他看到她非常欢喜,她和他春风一度,闲话家常。
直到五更鼓响,她本能地知道自己必须走,和他告别,让他保重。
她甚至还看到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夏花姑姑满怀愁绪,轻声和李安仁交谈:“陛下这样下去不行,只恐会真的忧思成疾……”
她看到又又在安睡,胡紫芝和青姑姑守在一旁,仔细照料;
韦太后捏着嗓子唱儿歌,哄一个婴儿入睡,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可怕;
看到吕若素坐在黑暗里,不停地把蜡烛点亮又吹灭;
看到吕纯整宿整宿地不睡觉,坐在书案前写了一幅又一幅的字;
看到钟欣然披麻戴孝,坐在一堆文稿里发怔……
“铛”地一声脆响,钟唯唯被惊醒过来,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看到自己还躺在芳茗馆的c黄上,四周围满了人,简五、何蓑衣、杨适、许翰、钱姑姑、小棠、赵宏图,全都在。
每个人脸上都有显而易见的焦灼和担忧,看到她醒来时甚至不敢相信,何蓑衣试探着问:“阿唯,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果然是在做梦,全身没有一处不酸痛,可是梦里她和重华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实在是太真切了。
仿佛明明白白发生过,她甚至还记得他的唇落在她唇上时的滚烫灼热,还有他的手停留在她腰间的感觉……
钟唯唯将手盖在眼睛上,沙哑着嗓子道:“当然是记得的,我只是病了一场,又不是离开了几十年。”
何蓑衣点点头,退到一旁,示意杨适给她号脉。
杨适战战兢兢上前,一脸后怕:“多谢您了。”
钟唯唯觉得好笑:“要也是我谢你啊,这几天都是你在给我治病吧?我这回病得极重,若不是你,恐怕是挺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