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遇皎月(186)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到下午时,我们几乎已经排查完小镇上的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依然没有发现。
日头渐渐偏西,我们站在车旁。此时封闭针和药物已经在我体内发挥作用,又或许是精神始终紧绷,我已完全感觉不到ròu体的疼痛。壮鱼他们皆是一脸疲惫,但眼睛同样雪亮。到了这一步,他们都没有说话,看着我的脸色。
我点了根烟,几乎是急速地抽着。沈时雁也在另一侧抽烟。两个女人静默。
我对他们说,也是对自己说:“还有机会。不在镇上,那就是在山上。并且一定是通公路的山上,我们分头找。”
沈时雁说:“对。离日落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接着找!”
我们刚要上车,我的手机响起,老丁打来的。我立刻接起:“老丁!什么情况?”
“邬遇,我们刚刚找到那辆车了!”老丁在电话里吼道,“就在你们所在的小镇,昨天出现了,道路监控拍到他进了一条山路,那座山距离小镇两公里左右,叫乌龙山,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派警力过来!还有,我们成功在陈星见家提取到一个新的有效DNA!已经开始比对……”
老丁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根本已听不见了。我吼道:“走!”沈时雁一脚油门,车已如离弦的箭朝乌龙山方向冲去。谭皎和壮鱼亦是一脸从未有过的肃然紧绷神色。呼呼的风吹在我脸上,某种冷热交替的情绪,在我体内疯狂蔓延升起。我的眼睛里已看不见所有,只余遥遥两公里外那座山的山顶上,树木苍苍,将山中掩饰得密不可见。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坠落。
第252章 谭皎三十一(1)
————谭皎视角————
那个傍晚的景色,美得不太真实。血红的太阳缀在山顶,霞光透过云层,一道道宛如佛光,朦胧清亮。山林中已阴下来,所有树木迎着微风摇曳,它们密而深,一眼望不到尽头。
车开到半山腰,就上不去了。我们看到那个人的车,就停在路的尽头。沈时雁几乎是立刻持枪逼近,邬遇紧随其后。迅速查看一圈后,又踢了脚后备箱,沈时雁摇摇头,示意什么也没有。
那个人,真的已准备背水一战。
“上山。”邬遇说。
我们沿小路进入密林,只有一条路。沈时雁仔细看了看泥土,说:“有新鲜脚印,长度幅度与我们在犯罪现场发现的一致。”
邬遇的眉目是清冷决绝的,我总感觉此刻的他,今天的他,与平时有很大不同。像头受伤的豹子,虽然不言不语,可下一刻全身的力量就好像要爆发出来。
我真的怕他不顾性命。我们必须救回邬妙。
但他答应过我的,为了我,不会再不计生死。
我只能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爬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渐渐感觉出邬遇有些不对。沈时雁的速度是非常快的,邬遇紧随其后,我和壮鱼落在后头。尽管邬遇还是和他在一起,但我看到有血迹,浸在了T恤上。
我问:“阿遇,你有没有事?”
他答:“没事。”额头上是密密的汗水。我看得心里阵阵难受,尽管打了针,可他受伤才过了几天,体力不可能与一个健壮的刑警相比。可是我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劝他停下。
沈时雁只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速度没有任何减缓。
好容易我们来到了树林的尽头,却看到面前是一片果园。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寂静繁密。
有果园,就代表有人。
远远望见,果园最上方,还有座房子,在这荒山野岭间,竟修葺得十分清雅精致。不规则石头砌成墙体,上头是一扇扇木窗,斜面铅灰色屋顶,背后一棵大树笼罩。
依然是沈时雁打头,我们沿果林间的小径,笔直往上。天色又暗了几分,徒增静谧清冷感。沈时雁回头看着我们,小声说:“当心。”我们都点头,沈时雁又说:“晓渔,你到我身边来。”壮鱼“哦”了一声,上前两步,沈时雁牵着她的手。
我也握住邬遇的手,血已经在他的T恤上印出一小团。他看着我,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年后的修理工。那粗旷的、坚毅的、沧桑的眉目。他说:“当心,跟在我身后。”我说:“好。”
我们很快出了林子,离那座房子只有百余米距离。我们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就在这时,前方房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像是什么碰撞坠地,又像是什么被拖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沈时雁已如同一头猎犬般冲了过去。壮鱼紧随其后,她是跆拳道黑带,又常年户外运动,爆发力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