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如梦(58)
可他就是能感觉到。
他想这世界上就是会有这样一类人,哪怕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可他们的忧郁却足以打动任何人。
她可真是个气质特殊的女人,难怪老板虽然有了张露那样出色的女朋友,却还是不可控制地跟她纠扯不清缠放不下。
当他听到自己说完老板下个星期三才有空、她在电话那头立刻回答“好的,那就等到下个星期三”时,她话里的急迫恳切几乎让他于心不忍。
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怎样卑微的位置,才会有那样的急迫、妥协和渴望?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给她支个办法——既然大老板能亲自关照他这个贴身特助给她打电话,就说明她和其他找上门来办事的人,分量是不同的。那她为什么不再去找他软言软语地求一求,说不定就不用等到下个星期三了。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后,终归还是没能说出来。
他又不知道她和老板之间到底有过什么,单凭自己的感觉就胡乱帮她,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他翻着眼睛向上,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那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往事吧。
蓦地,门口传来敲门声。
不等他问声是谁,对方已经自行进来。
原来是张露。
难怪这样自由,还不等他道“请进”人已经推门而入。
看着对方别有深意的微笑,杨辉真想找个光照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好好揉揉额角。
这难缠的主又来了,一定又是来撬他的嘴角的。
不知道这一次她张大小姐又想从他这里挖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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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尹嘉华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直跳得他心里惶惶不安。打电话到医院,确认外婆情况很好,他才稍稍安心一些。
可是眼皮仍然不停地跳,就好像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一样。
他开始翻着桌面找空白的纸,找到以后扯下来一块小小的碎片,用水杯里的水润了润,把它贴在眼皮上。
心里这才踏实了不少。
可随即他不由又有些怔忪了。
这习惯还是那女人帮他养成的,每次他眼皮跳得厉害,她就扯一小点点的白纸片,恶作剧的用舌尖舔一舔,弄得湿湿的,贴在他的眼皮上,告诉他,这是俗话中的“跳也白跳”,这样就不用担心“右眼跳灾”了。
她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他记得自己也很使坏地对她说,要公平些,既然他的眼皮吃了她的唾沫,那他也要让她尝尝湿。
他不顾她又笑又叫地挣扎,扑过去压倒她,把她箍得紧紧的,让她一动不能动,然后不怀好意地狞笑着,伸出舌头去舔她的眼皮。她一直高度戒备着,因为不知道他所谓的“尝尝湿”是要做什么。结果只是眼皮被他温柔地舔舐着,她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人也放松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猛地变了脸,肆虐地、用力地到处亲她,间或不轻不重地咬几下,她如果闪躲,他就进攻得更凶。
他们就这样交缠得紧紧的,分都分不开。
她总是说:“原来以为你是个白皮小绵羊,傻里傻气的,结果谁知道竟是只嗜肉大老虎,动不动就兽性大发!”
他就笑,一边笑一边更卖力地亲她咬她。
那时他也觉得她是天下最迷人最值得爱的女人,结果谁知道没多久她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他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了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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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露刚走进尹嘉华办公室,就被他眼皮上贴着纸片的样子惊了下。
她从来没看到过他还有这样无厘头的一面,他总是严肃的、笔挺的、一丝不苟的。眼前这个样子的他——眼皮上贴着纸,一本正经地办着公,那感觉就像打扑克输掉了的人在脸上贴白纸条一样,实在是有些可爱。
她不由浅笑起来。
尹嘉华以眼神询问她在笑什么,她指了指他的眼皮,“嘉华,你眼睛怎么了?”
尹嘉华怔了怔,抬手抹了抹眼皮,抹下了那一小点白纸片,心里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应承了一下,“没什么,眼皮有些跳而已,压一压。”他眉心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你怎么过来了?”语调是平的,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起伏,只是了解他的人比如杨辉助理会知道,他这样的语调下,心情通常是不甚满意和微微不快的。
可是张露却仿佛还不能品出来,她依然面带笑容,轻声细语柔柔地说着来意:“外婆说想看我们照婚纱照,非要我现在就过来和你商量这事儿,我怎么劝她安慰她说过几天就去都不行!”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拿在手里的几本图册递给尹嘉华,“这是几家有名的工作室,你选选看比较中意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