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波塞冬(58)
我在心里由衷的说了一声“好倒霉啊” ,就又疲惫的晕了过去。
我带着氧气罩做梦的时候想,我还没入党,结婚,生孩子呢,我就这么为科学献身了难道?我还没做什么大事儿呢,我就是给科学家买了点排骨,我还没像柳生小姐那样,她虽然最后输了,但是也算是翻云覆雨了,她在莫凉的心里折腾得更厉害。她真是让人羡慕。
然后我好像看见她。袅袅婷婷的在前面站着,穿着白褂子,黑色的高跟鞋,露出细致的小腿和脚面。我用久没说过的日语说:“柳生小姐好。”
她还礼。
我下一个问题很直接:“莫凉喜欢你,你知道不?”
她很窘,略思考,眨眨眼睛忽然问:“叶海喜欢你,你知道不?”
靠还以为她斯斯文文就是好人,为什么在梦里跟我提起这个我不愿意想起来的人?我腾的一下坐起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又被人按着肩膀狠狠的给按下去。
睁开眼睛,两个穿白大褂的。
“?#¥%¥——*——()?”我说。
“这里不是研究所。这是广州白云山医院。”一个说。
另一个说:”小孟幸好你会说日文。”
“我不是在日本留过学嘛。”但是,叫小孟的拿起病历卡来看,“这个病人也不是日本人啊。”
缺心眼的我因为刚才做梦梦见柳生兰子,睁开眼睛也说日语了。我声音嘶哑的说:“那啥,给我倒点水来喝啊,渴死我了。”
叫小孟的医生后来跟我说,我因为肝炎高烧,烧了三天,一直昏迷,这才刚刚苏醒。差点被推到危重病房去。
“我现在好了吗?”
“算是稳定了。”
“我想坐起来。”
她扶我坐起来。
我虽然头晕,但是觉得终于换了一个姿势,舒服多了。
“我想出去走走。”
“再过两天吧,你就先在外面露台上走走吧。你传染期还没过呢。”
在莫凉的安排下,我在广州军区总医院住高干病房,用最好的药,得到了最细心的照顾。过了一个多星期,我的病渐渐好了,刚能活动一点,我就下地走路做缓慢轻微的运动,我想尽快好起来,我想要回到海岛去找莫凉。
那天我,一手拖着可以滑动的吊瓶的支架,一手撑着腰在病房里散散步。景色没有一处美丽,遍见详细的包扎,疼痛的脸;我慢慢溜达的时候勉励自己,我赶快好起来,离开这里。
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走路那么快,带着风就从我旁边过去了,挂在支架上的我的吊瓶晃了晃,眼看着掉下来了,我赶快伸手去扶正,心里和腿上莫名的一抖。我慢慢回头。
已经过去的家伙也收住了脚步。
叶氏大海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色的小夹克,带着个白色的棒球帽,精致的帽檐压得低低的,一双眼睛看得我小心心发毛。
我目瞪口呆。
他笑,狞笑:“安菲,你也有今天。”
海星玉,沉淀的过往。
chapter 28
叶海慢慢走过来,仔细地看我,那幸福的表情我很熟悉,老武侠电影里少年人经过十五年苦练武功终于手刃杀父仇人就这样。
我看着他很笃定地说:“大兄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安菲,我没有今天”
叶海笑着说:“别掩耳盗铃了,虽然你又黑又瘦又难看,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了。”
掐哪里能给我疼得一下子就醒过来呢?有没有搞错?北京到广州啊,北大旁边的干休所到著名的白云山攻陷啊,半个中国啊,我怎么就这样跟他又见面了呢?我向墙角看了看,目测角度,我要是一下子撞上去能从噩梦中醒来不?
他过来正正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捉摸什么呢?想着撞墙啊?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我过来找你?我的女朋友也在这里看鼻炎,我这就走了,你歇着去吧。”
他说完就真的走了。趾高气扬的,背影又高又帅,但是很讨厌。
我撇撇嘴,转了一下吊瓶的支架,慢慢的,像个老人家一样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病房挪动,心里说:“噩梦会结束的,肺炎会好起来的。”
没走几步,叶海在后面朗声朗气的叫我:“安菲,我看到你穿病号服,心里很愉快。”
我没回头继续慢慢往前走,心里继续说:“噩梦会结束的,肺炎会传染给他的……”
日历转眼翻到了九月分,莫凉哥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来到总医院看我。他搭军区的直长升机来广州见领导,当天晚上就要坐船回岛。
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固执的医生还要留我在医院观察,我絮絮的说:“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唐僧,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医生。”说完了就后悔,莫凉哥哥也是老师啊,我笑着说,“不包括你,不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