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存在的邂逅(34)

作者:苏小懒

他们和吴棋同班,就在白木珊所在班级的隔壁。吴棋的家离白木珊家很近,放了学两人结伴走,有时候白木珊推着单车在班级下面的车棚等,常常撞到苗言东根在吴棋的后面,两人在说着什么。同苗言东一起结伴的周浅易,会保持着三米开外的距离,静静地靠在一旁等。

白木珊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一身的窘迫,头低到不能再低,希望吴棋可以尽快和苗言东谈完,又希望他们的交谈可以持久些。纵然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一次眼神的交流,可是来自心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感,白木珊只想能来得多一些,再多一些。

就是那样鬼使神差地,给他写了第一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白木珊在信中谎称是周浅易的老同学,偶然碰到他,听说他学习偶有退步,加上高中生活着实无聊,不如写信聊聊天——漫不经心的语气,使白木珊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敢发出的信——装作他的同学,怕他不理会自己;语气太过热情,担心会适得其反让他怀有敌意。

怕对方或者周围的某个熟人认出来,她只敢用左手写,还好她是左撇子,小时候经常用左手写字,后来虽然被老师和家长纠正了过来,但持续到现在用左手写出来的字,也算不上难看。只是写的时候,会慢些罢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需要自己慢下来,慢下来理清自己的思路,慢下来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慢下来弄明白自己的心。

——他是有女朋友的。虽然在学校里,两人的交往很隐蔽,可是周浅易望向那个女生时灼热的目光,就算是个傻子,也会懂。

就像她无法抑制地望向周浅易。

就像那个经常阴沉着脸但看到吴棋时整个人都会亮起来的苗言东。是的,谁都知道苗言东这个从来没笑过的男生在追求吴棋。

白木珊想,苗言东一定是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的,他以为尽自己所能满足对方,就是爱。吴棋有心无心说过的话,他都要想办法去实现。吴棋说,学校对面的那家蛋糕店的抹茶蛋糕很好吃,他便每天早上在吴棋的桌子上放上那么一块;吴棋说,最新的某某杂志该上市了吧,他宁肯逃课也要在第一时间把杂志拿给吴棋;吴棋说,向区看新上映的电影,当天晚上电影票就静静地躺在吴棋的背包中……

最过分的一次,吴棋说:我外婆组织了一个秧歌队,晚上在礼堂演出,一张票二十块钱,一百张票一张也卖不出。苗言东一个人全部买下来,送给自己的兄弟们,叮嘱无论如何也要请家人去礼堂观看演出,为此他不惜吃了两个月的方便面。

吴棋的虚荣心不断得到满足,有人像个傻子一样全心全意对自己好,从不求回报,何乐而不为?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倒是白木珊一直搞不懂;当我们追求一样东西,不就是为了得到吗?为什么可以有人在付出足够庞大的时间成本已经经历,久而未得后,依然可以一直耐心地继续追求下去呢?

苗言东的耐心,居然有这么好。

可在白木珊看来,却觉得,是吴棋的人品有问题。

她自始至终都认为,倘若你并不喜欢对你频频示好的男生,一定要适时地拒绝,且绝不利用该男生为自己做任何事情,这是做人的最基本原则。尤其是看到苗言东在超越自己极限甚至不惜向周围朋友借钱,以满足吴棋的N个要求后那心花怒放的样子,她都会觉得对方很可怜。

她又多想对苗言东说:

——喂,你确定你是在谈恋爱吗?

——喂,你不觉得,你更像是个跑腿的店小二吗?

——喂,爱情,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如此反复再三后,白木珊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挣扎,跑去找吴棋推心置腹。

吴棋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推心置腹,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瞥了白木珊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是吗?”

再无他话。

可是白木珊明显地感觉到,她们之间,有什么东西重重底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努力地探过头去,触摸到的却是一手冰凉。

两天后,收到周浅易的回信,通篇都在猜测她是谁,大大咧咧地抱怨了一下学习的繁琐,并无其他。可是已经足够满足白木珊。

——白木珊并不知道让她如此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居然和自己的挚友聂双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那时的聂双,同自己谈理想、谈学习、谈感情—唯独没有谈起的,便是她那恼人的哥哥周浅易。

聂双受到季橙短信的时候,刚从校广播台播音出来,拉开门意外地看到蒋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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