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走了你还在(出书版)(11)
最初跟一个专门为coser做服装的裁缝姐姐学做衣服的时候,我试过连熬两个通宵,分明不用赶时间,我却好像把每一天都当成末日在忙碌。我有一段时间甚至每晚都赖在那个姐姐家里不肯走,明知是强人所难,却还是厚着脸皮,哪怕只是在那个堆满了布料的杂物间里蜷着过一晚也觉得庆幸。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问我为什么不肯回家,我才告诉她——在你这里,我不会做噩梦。
我不会一个人睡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却在夜里一次又一次哭醒,发现四周冰冷得就像地狱。
在你这里,我心里多少会有些宁静。
为了那份宁静,我开始收敛自己的任性的坏脾气。以前,我围绕着的、围绕着我的,都不过是一个跟我臭味相投的刘靖初而已,后来我便开始跟越来越多的人交流,交朋友,总是和他们在一起,做服装,学妆容,拍照,甚至学后期修片,也参加个人赛、团体赛,忙得不亦乐乎。
我在那种忙碌里找到了我想要的宁静。
或者说,我忙碌得可以不必再去理会我的那些不宁静了。
我总要有一些忙碌,把空掉的那一块填满,才不会让大片大片的冷风灌进我的生活里吧?我总要有一些忙碌,才能够压制住自己想要舔舐伤口的恶习吧?什么被人追捧、名利双收,其实都不是我的目标。我并没有太远大宏伟的目标,我最想要的,只是从别处借来一束光线,从别处赊来一点温暖。
周日那天,我带着姜城远的手机去维修店,老板把手机拆开检查了一通之后告诉我,问题不大,可以修。
我坐在店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老板修手机,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脖子上挂着一张纸牌的年轻男孩进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说话,只做了个手势,把挂着的纸牌摊到我面前。
纸牌上写着字,大概就是恳求路人做善事捐款之类的。
维修店老板噌一下就站起来,赶人说:“出去!出去!别来骚扰我的客人。”
我瞥到男孩的纸牌上写着“御北区”、“安澜院”这几个字,拉住那个男孩:“你是为安澜院筹款的?”
男孩是个哑巴,表情有点委屈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虽然带的钱不多,扣除了手机维修费以后,剩下的也只有不到一百块,但我还是全都给了他。
男孩高高兴兴地将钱放进募捐袋,再三对我点头致谢,然后才离开了维修店。维修店的老板嘀咕说:“刚才跟你商量修手机的价钱,十块钱你还跟我砍,现在又这么豪气?”我勉强笑了笑,说:“我有朋友在他们那个安澜院。”老板边修手机边说:“哦,安澜院,那个社会关爱群体收容所啊。”
是的,就是那个安澜院,里面收容的要么是无亲无故的老人或者孩子,要么就是身体有缺陷的残疾人,我是认识一个住在安澜院里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的朋友。她叫舒芸。她曾经也是我们C大的一名学生,艺术学院的,和我同级。是个长相非常甜美,声音尤其好听的女孩。
之前,我们学校的校园网成立了一个网络电台,有段时间每晚十一点的时候,电台主持人都会播香港词人林夕作词的歌曲,还配上一段自己写的抒情感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非常唯美,而且直击人心。那套节目播了多久我就听了多久,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节目就是由舒芸主持的。
——“她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生,漂亮,气质优雅,也是我们艺术系里成绩最优异的女生。她不太爱笑,话很少,初相识,会给人距离感。但是,和她深聊,你却会发现,她其实很简单,很容易相处。”
——“写出一篇令自己满意的广播稿她就会开心得不得了,一个人抱着稿子在寝室里傻笑。她傻乐呵的时候特别多,有一次就因为吃到了可乐和鸡腿就傻笑了,还被发现了,问她笑什么,她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狡辩,我哪有笑啊?”
——“虽然外表柔柔弱弱,但是,每次遇见不平事她都会仗义执言,用很温柔的声音去和对方进行抗辩,有时甚至是吵架。她吵架的时候声音也特别轻,慢条斯理的,说的人不着急,听的人都着急了。在旁边看的人看她抻长了细细的脖子抬头叉腰的样子,都觉得她特别可爱。”
——“但是,这样可爱的舒芸,以后却不能再出现在我们的深夜电台了。”
我一直都记得去年的某个深夜,新的电台主持人代替了舒芸,她说的这段话,就像很多记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在我心上。我几乎不敢听,但却还是坐在电脑前,蒙着脸一直听着。
同寝室的人发现我有点不对劲,被我吓了一跳。“苗以瑄,我没看错吧?你会哭?还哭成这个样子?你认识她说的那个舒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