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87)
他说来日方长,那么自己过去对他不好了,后面还有好多好多日子可以陪伴他,逗他开心,和他……呃,卿卿我我什么的……他每每矛盾挣扎,却欲拒还迎,分明就是喜欢的……
想到这里,深衣脸上发烧,又羞却又恨不得马上跑到他身边,窝进他清瘦却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爱-欲恰如罂粟,她初初尝得滋味,便已经欲罢不能了。
她打定了主意,待送罢船图,定要马上去寻他,然后断是无论再发生什么,都不要再离开他了。
过了淮河,很快便进了扬州地界。深衣在扬州城中四处打听了一番,得了可靠消息:皇帝方在天姥城出现过,尚未北返。深衣略略放了些心,便放松了心情去吃那天下驰名的淮扬菜。
穿衣行事可以再低调再朴实些,在吃上面,深衣却从不会亏待了自己。
寻了扬州城内最负盛名的老字号,深衣坐下后直接点了拆烩鲢鱼头、扒烧整猪头、蟹粉狮子头配成的“三头宴”,鸽子、野鸭、家鸭三重套叠的“三套鸭”、扬州老鹅、琵琶对虾、鸡汁干丝等满满一大桌菜。菜形样样精致,香溢四座。深衣深深赞叹,埋头吭哧吭哧大吃起来。
正吃得满手油腻,腮帮子里还被一只鸭腿塞得鼓鼓的,忽见一个玄衣的公子撩袍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一柄铭有“照胆”名号的古朴宝剑搁到桌边,剑柄镌着“张子山”三个字,以及武库衙门的官印。
“浆公几?”
深衣含着鸭腿,讶然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张子山朗然温煦的笑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泥紧么在介里?”
“真的是你啊,深衣。”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话,张子山含笑抬手,示意深衣别急,先吃完东西再说话。
深衣低头努力地啃掉那只鸭腿,听见张子山轻笑道:“我发现了,只要哪里有好吃的,就一定能碰见你。”
深衣不好意思地一笑,想起她离开京城前,曾去过张府。
张家不愧是造园世家,府中重楼叠阁,园中园,景外景,曲廊环水,花石相映,真真仙家洞天。
她遍寻了整个张府,除了几个家丁奴仆,不见其他人影。一问才知张子山数月之前,探案验尸时不小心中了剧毒,不得已外出觅医去了。深衣本想探问他连环命案的事情,只得作罢。然而失望出府时,却被一个幽谧配园攫住了眼神。
吸引她的不是假山湖石,而是千株樱树。如此多的樱花树,春日绽放,定是美轮美奂。
可是深衣在扶桑居住过,从那叶脉的细微差异上,识出这些都不是中原土生土长的樱花树,却是扶桑所特有的御衣八重樱。
深衣潜入那配园中花木掩映的楚风阁子,却也只能找到一些造园图纸、山水美人的水墨画,再找不到其他与他真实身份相关的东西。
只怕那贺梅村,真的是扶桑人。
既然是个潜伏已久的细作,那自然是不会轻易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倒是那些樱花树,或多或少地泄露了些许思乡之情。
应该正是十三个人都是扶桑细作的原因,皇帝才亲自介入了此事,下旨终止了这桩连环命案的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张子山彼时一心寻得杀人凶手,对朝廷阻止他继续调查下去的作为愤懑不平,想必并不知晓他的继父,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扶桑细作。
深衣本欲告知他此事真相,让他知晓草草结案,并非朝廷不作为,望他不要对朝政之路灰心丧气,却又想到一旦提起,恐怕又会暴露陌少曾为凤还楼杀手的身份。
张子山究竟还是朝廷命官,与陌少尚属对立。陌少本来已经陷入被凤还楼追杀的境地中,倘再加上官府,只怕更是在劫难逃。
深衣决意不再提及此事,开口关切问道:“听说张公子中了毒,现在好些了?”
张子山温温笑道:“是我太不小心。如今已经无碍了。胤天府准了我一年的公假,我想着家里头那么大一摊子事儿,如今无人打理,终究还是我得担着些——总不能让那些匠人没饭吃——所以趁着这公假,出来把家事办一办。倒是深衣你,怎么来了这里?”
深衣他乡遇故知,自然欢喜不尽,念着张子山本就是个肝胆如雪的官府中人,便将船图之事向他简述了一遍。
张子山听完,剑眉紧锁,道:“船图乃是我朝海防机要,扶桑人觊觎已久。你一路行至扬州之所以还能平平安安,乃是因为尚未到扶桑人时常活动之地界。江浙一带,扶桑人出没不定。从扬州到天姥城虽然也就十来日的路程,却只怕十分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