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60)
☆、你睡里面
眼看着陌少扶着剑又要划自己的额头,紫川郡主猛然惊醒过来,夺回了那剑“咣啷”一声扔到地上,两手紧紧压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哭喊道:“你疯了吗?”
深衣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蹿到旁边的柜子里去拿金创药。
紫川郡主从深衣手中拿了药棉,想给陌少处理伤口,陌少却冷硬地说了一个字:“她。”
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一下子令紫川郡主怔在当场。
深衣觉得陌少真是拿自己当靶子。这样子紫川郡主不是要恨死她么?
但看着殷红的血顺着颊边流淌下来,将深灰的衣衫染成缁色,她迟疑了下,还是过去了。
手触上他的脸颊,柔和而凉润。伤口真的很深,血肉都翻出来。精致绝伦的一张脸,竟被他毁成这个样子。深衣看着心疼,手下便轻柔了许多。
紫川郡主跪倒在地,伏在他膝上哭得泪人儿一般,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哥哥……是我错了……我带你离开这儿好不好?好不好?”
“哥哥,你是因为身子残了才不理我吗?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是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你,我就满足了……哥哥,不要不理我啊……”
紫川郡主哀泣着,央求着,放下了一切所谓郡主的架子。然而陌少神色木然,竟是无动于衷。
“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小姑娘么?”紫川郡主看了看深衣,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垂眉涩然道:“如果你真的已经……你便纳了她为妾室,我……我也不介意。即便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没有这个姑娘,你迟早也会收了琯儿。毕竟她们一直贴身伺候你,早已没有了什么名节可言。你若不娶,又还有哪个男人愿意要呢……”
“郡主。”陌少忽然开声道,“你不介意,我介意。”
紫川郡主不知他是何意,怔然地望着他。深衣给陌少涂抹金创药膏的手也顿了一顿。
“我既然喜欢了她,那么一生一世,就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纵使她欺我、毁我、叛我、弃我,我心中,也不会再容得下别人。”
他!
深衣一瓶子金创药,险些全糊在了陌少脸上。
他毫不闪避地看着紫川郡主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而清晰,似是声声凿在石碑上,千万年风蚀雨刻,永不磨灭。又似铮铮誓言,千万年海枯石烂,永无反悔。
他撒个谎,要不要这么认真!
他当这种话是什么?这种话一生也就能说一次,他竟然就这样随便说了,还是作为一个谎言来说!
每一个女人都渴望听到心爱的男人说对她说这样的话罢。对着自己说,那自然是千难万险,甘之若饴;但若是对着别的女人,那不啻于焚心之焰、蚀骨之剑。
他竟会这样去断紫川郡主的心念,未免也太无情!
紫川郡主本是个善识人心的人,竟也不能从陌少眼中识出任何破绽,被震惊得瘫坐在地,双肩软软地塌了下去。
“她……她才来几天,怎抵得过我们十六年……”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深衣自己亦是心神俱撼,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陌少眼睛别开,空洞双眸,像是望向了茫茫湖面,又像是迷失在了深渊里。
面颊削瘦,惨白里浅浅泛出青色,侧脸的骨线冷峻而深刻。
天是阴的。
云是灰的。
风是冷的。
雨还没有落尽,浓云垂垂天际,仿佛苑中稍稍发出一点动静,便会噼里啪啦地震下雨点来。
紫川郡主的泪水干涸在了脸上,两手胡乱在地上摸了两下,拾起袖剑,插回袖中剑鞘。
颓唐地爬起身来,腿上软了一软险些摔倒。深衣下意识伸手去扶,紫川郡主却踉跄后退了两步,凄恻道:“我仍是不信……那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知道。”
说罢,转身夺门而出,水蓝色的身影展眼消失在了乌蒙水气里。
仿佛一场曲终人散,缭绕的尾音隐没不见,唯余心中怅然若失。
深衣内心惘然,道:“她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陌少的目光仍然未动,声音恍然如梦:“她喜欢的不是我。”
深衣恚然道:“她不喜欢你喜欢谁?”
陌少仍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喑哑道:“她喜欢的那个莫陌,十二年前已经死了。我不是。”
深衣有些恼火,又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