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129)
只是胸中早已是摧心剖肝之苦,这般的小疼,不过是让她更清醒些而已。
此后的三四个月,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回了一刹海,执意在湖心苑地底陌上春挖出的斗室居住,没有人能够劝得了她。每日里,都是阿罗舍给她送去饭食和日用之物,可是她已是食之无味,用之无心了。
她心底还存了仅有的一线希望,就像生辰那日,他会突然出现在湖心苑;就像凤还楼的那夜,他会突然出现在窗外,与她执手而吻。
冬去春来,被烧得干干净净的艾蒿复又抽枝发条,蓬蓬勃勃地摇曳出满苑碧波,苑心方池中的七叶琴精竟然也复生了出来,柔柔地挠她脚心。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可是她的陌上春,却始终没有再回来。
又一日春雨淅淅沥沥,随风潜入夜。她夜不能寐,在残垣断壁之下枯坐了一夜。
雨水顺着残破的青砖废瓦滴落下来,敲打地面石板上的小小坑洼,一滴滴一声声,如诉衷肠。
临近清晨,淡绿的天光微茫浮动。高墙之外有飘渺歌声被湖风送来,纤细宛转如丝,却又似饱蕴了无尽沧桑,却是一曲《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深衣过去随娘亲学中原诗文时,读到过这首词。只是当时她觉得调子太过悲凉,并不甚爱。读过一遍,便再也不曾看过。
可是今日听来,却是心中痛彻。尤其是最后一句,竟是字字敲打在心上,似是生了牙齿,颗颗咬在心头,噬心之痛。
手指无意捋过胸前垂下的长发,竟发现其中有丝丝缕缕化作了灰白!
深衣的眼睛愈睁愈大,终于是嘶声长啸,黄连般苦涩,悲恸欲绝。
“陌上春!陌上春!陌上春又归,你为何还不回来!”
声音邈邈没入层云。她一声一声地唤着,却永远不会有任何回音。
距离她去岁来京城,已经整整一年。
她折身而起,白鹤一般掠过澄镜水面,在千年古刹的心经梵唱之中,渺然远去,云间消逝了踪迹。
这一生,她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用内力捂脸君给陌上春填的一首诗——一刹海中观风雨,九霄天外洒雷音。碧笼窗外生残月,纵横捭阖论琴心。这个写得比较早了……陌上春其实没有这么大气。他只是一个努力洗白自己的杀手。因为负有太多的原罪,所以“陌上春”是必须死的。艾玛,我说过是HE的【窝澄清一下,真的是HE!】。既然都已经看到了这里……请随我再走一程吧(除非你就喜欢BE结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还有许多情节没有展开。后面,将用非女主的视角接着讲述这个故事。
☆、番外·徐灵胎
我叫徐灵胎。
我本是个散淡山人,山间采药行医为生。方圆百里内的溪涧沟谷、崇山峻岭,无处不曾留下我的足迹。
唯有一处。
那高崖险峰之上,不知何时耸起一座浮云高楼。曾经的上崖之路都被截断,天堑之间,平空横过三道铁索链桥。
若非身怀绝技之人,无人能过。
我时常仰望,偶尔好奇。只是我是个谨慎保守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好奇去挑战我不该挑战的东西。
这般宁谧的山中生活,我本以为可以一直过到老死。娶个贤惠的女人,生个孩子承继我们徐家的世代相传的医术——我们徐家人,世世代代都这么过。
不速之客的到来,在一个漆黑的雨夜。
从此我的命运彻底转向。
我被捉去了那高崖之上。被凌空提过那几道铁索时,我险些吓得虚脱过去。
高楼之中,有一个腹部高高隆起的女人,漆黑的长发被汗水湿透,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痛叫,我一听,便知她难产,已经熬了不下一个日夜了。
然而一转目,旁边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婆子的尸体,全是一刀致命,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面。
一把奇长而窄的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半个时辰之内,她若还生不出来,这些稳婆就是你的下场!”
这个高大削瘦的男人的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中原人。我稳住心神,去探了那个女人的病状。
这女人再撑得一个时辰,恐怕就不行了。难怪他会去找我这个男人来接生。
刀仍架在我的颈侧。
“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