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呢，在甘露寺的北方，我看到了护国寺。

再看皇宫，表面上，甘露寺的对面是皇宫。可以东西南北的地理位置来说，甘露寺在正南方，它的对面该是正北方的护国寺。

而花甲之年的外祖，看着四叔叔手中的玄月圭，又看着四叔叔，皱眉深思。

之后，四叔叔再没将玄月圭拿在手里，他的手里，换作了他从来不离身的一只埙。

一路手里都拿捏了那只埙，有时候会吹一曲《信天游》。

而已深入到大周京城的燕军，也不知道四叔叔走的是什么路线，一路，竟然，竟然，连燕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当天晚上，马车在一处府邸停下，还没等我们一行人去借宿，大门已经打开了，四叔叔下了马车，府邸里的众人皆数跪下，完全是欢迎主人回家的架势。

那些人起了身，我才后知后觉，这些仆人完全是睿清王府昔日的原班人马。

还以为那些仆人是自己逃命去了，或者是被四叔叔辞了，没料之前就到了这里。这里还有四叔叔的家园，看来，此次离开京城，不是四叔叔临时的决议，而是早就策划好了的。

第二日晨，四叔叔交代了五十个仆人将我外祖外婆送去闽南。外祖外婆不宜长途跋涉去找齐宕，将他们安顿好，确实是最好的举措。

然闽南在赵国境内，我问起为何不将他们送回齐国。齐国多太平啊，不如已灭亡的赵国生灵涂炭，更不如周国境内的战火锋芒。

四叔叔道：“过些日子，点火最锋芒的地方，不是周国，而是齐国了。相比之下，最早面临战争，被灭国的赵国，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哦。

外祖也很认同四叔叔的话，只是与我分别的时候，私下拉过我，告戒道：“找宕儿，你哪里都可以去找。不管找不找的到宕儿，你可千万别随你叔叔去南疆！”

“南疆？”在这之前，我是知道，西南是南疆的国土。虽人丁稀少，然面积之大，上至漠北以下的地方，与周国、齐国等不相上下。

可除了知道西南有这么一个国家，除了知道南疆有我喜欢吃的菩提，和德妃所说的漫山遍野的曼佗罗花外，对南疆，我是一无所知。

甚至，回想生平，我身边的人没谁提到，或者在我面前提到过南疆什么的。不说去提那里的风土人情，就连‘南疆’这两个字，都鲜少有人提到过。

而相反的，燕国、齐国，我倒是经常听身边的人提及。

听外祖话里的意思，似乎四叔叔要带我去南疆？

可怎么可能？四叔叔是大周的亲王，是周国的人，我甚至知道他从没去过南疆，何以会带我去那里？

可就算四叔叔带我去南疆，也没什么啊。万一在周国、齐国甚至是赵国等地没找着齐宕，南疆一行，就算四叔叔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去的。

我怎会放过齐宕可能存在的任何一寸土地？

遂疑问道：“南疆怎么了？”

外祖见一时也说不清，只道：“你只要知道，那里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三教力流，毒瘴横行。人人善巫盅，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你三舅，当年随朋友去了南疆，回来的时候，只是一具浮刖的尸体。”

外祖说南疆的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我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那地方若真的不诡异，世人怕也不会如此讹传，为了不让外祖担心，我便说：“我不会去南疆的。”

外祖遂才放下心来，却戒备地看了看四叔叔。

我不由得失笑，四叔叔看起来，像恶人么？

…………

外祖外婆被人护送着往闽南而行，四叔叔与我，青龙，年五，连翘以及此处府邸余下的几百仆人往雍城的方向而去。

在几百仆人的服侍下，我们一行人的行止完全像举家搬迁的贵人。

我甚至搞不懂，我们是去找齐宕，四叔叔带着几百仆人做什么。

况且各地战火不熄。

一路上，四叔叔拟定的路线虽然很太平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燕军。

遇上零星的燕军，本不是善男信女的四叔叔，自然不发一语，仆人们就将燕军干净利落地解决妥当了。我这才知道，那些看似名不见经传的仆人…………个个，竟都是练家子。

偶尔遇上燕军的大部落，四叔叔沉吟不语，青龙观四叔叔的脸色，自去与燕军交涉。随后必能见到燕军部落里的首领，待青龙极是龙善恭敬。青龙回来的时候，燕军已经对我们一行人放行了。

对此，我惊愕不已，然一切都似在四叔叔的意料之中。

四叔叔莫非以周国机密换取一己自由？不像。他虽不关心周国的覆灭，甚至燕军兵围城下，他都不管周国的兴亡，径直弃京城而去。不过，也不像是会出卖家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