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前妻(119)
“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每次让弟兄们这么接驾,慕容受之有愧。”男子说话间环视四周,目光瞥过打斗狼狈不堪的我和连翘时,唏嘘道:“这是……”
那位副寨主还没答话之际,男子已恍然唔声,显然已知道他的属下们又在打家劫舍了。山贼的本行嘛!他的目光掠过连翘,看着我时,瞳仁慢慢收缩,微微眯缝着眼吁声。
只是一瞥,我已被他瞧得全身起鸡皮疙瘩,浑然比每每面对龙御夜时还要如芒在背。
我于是突然怀念起龙御夜来,身在江湖才知江湖的险恶,龙御夜与他们比起来,已是再善良不过的人啊。
男子倏的收拢折扇,搭在另一手心敲着。
见此,那帮属下们也摸不准男子的心思,显然在这以前,山贼们虽然横行霸道,却并没有强抢民女的行径,今日正欲行之时,恰逢寨主归来,竟也不知道寨主会不会降罪。
众位山贼正噤若寒蝉事,男子已瞥过我,看着他们啧舌道:“啊呀呀,打劫打到我的小媳妇身上了吗,弟兄们可是越来越有作为了!”
包括我与连翘,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只是一瞬,众人已叩头向男子请罪,向我和连翘磕头赔罪,吓的我和连翘连连退步,最后索性上了马。
“不知者不怪,以后见着她客气些就行!”男子再度扬扇,上了那中年人牵过来的骏马,“回山寨。”
“是。”
众山贼一一离去,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男子兜转马头过来了我身边,“记住,我叫慕容殇。”策马走开了几步,他又回头说了一串鲜卑语,这才朗声大笑着离去。
首饰也失而复得了,连翘高兴地抱着两个包袱与我一道继续往江南而去。
自从离开那林子,我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连翘却一直拜菩萨拜佛祖说我们今年好运连连,连遇到的山贼都这么心地善良。
直到行到前面镇上时,连翘猛的用其中一个装满首饰的包袱击打自己的脑袋:“哎呀,慕容殇不是燕国的帝王吗?”
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她一眼,现在才反应过来。迟钝!
“慕容殇不是慕容晴的孪生弟弟么?”连翘不可思议地哀其不幸、怒其不贞,“慕容晴那么娇俏,又一根直肠子……弟弟怎么能长的比姐姐老那么多?我怎么看,都觉得慕容殇不像是个二十岁的男人,我们皇上二十四、五了,都比慕容殇年轻的多。可见慕容殇平素不注重保养!”
我差点吐血身亡。
人家那不叫老好不好,那叫一个少年老成,心机深深!再说了,异族男子本就比中原男子的外貌看起来要成熟的多。
这样一个举止若定,刚毅伟岸,又高大魁梧有勇有谋的男子,却被世人说为‘庸碌无为的小皇帝’,慕容殇的善于隐藏,与城府可见一斑啦!
……
自己到了齐国就过避世的生活,慕容殇隐藏锋芒是为了成就大事或者统一天下都不是我想去关心的。现在,眼下我得解决的,已然是生计问题。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困境,有钱,有再多的钱,也轻易买不到食物的窘境。
越临近江南,洪涝灾害越是严重。大片大片的种植地被洪水淹没,连着几个干旱的年头,这一季度百姓更是颗粒无收。
当两三日后我和连翘到达一个叫做‘梅县’的地方后,灾民饿死的现象更是令人油然悲呛。常常在路上遇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百姓,我还没来得及从包袱里取出食物喂他时,他已经嗑目了。
我突然记起我还住在将军府时,龙御夜对我提及了今年江南一带的洪涝灾害。
说难民云集,百姓民不聊生,许多人更是以树皮、草根充饥,甚至草根都被他们掘地三尺挖尽了。实在饿的受不了了,竟是吞食白灰石。
那是龙御夜第一次对我很严苛地动怒:
“你自己说说,你这一个月来花费了多少黄金白衣,煌灼家就是金山银山也会迟早被你败光。煌灼每个月在朝中无人可比的俸禄,也只能维持你平素的日常开销,也难得煌灼他倒是无所谓养着你!你稍稍节俭一点,那些节省出来的银两,也够朕拨出去多购买些粮食多赈济几个灾区了……”
在将军府花天酒地的生活,便是从龙御夜说了那番话后,我终止了的。
一直过着的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日子,待到亲眼见到这世间竟然有人因为是不能裹腹而死亡时,我的惊讶实在是难以形容。
然而见多了时,惊讶早被胸腔里生出的悲呛和疼痛所替代。也终于体会到了龙御夜得知江南的灾情后,日日的焦虑与忧心。
这都是我大周的子民啊。
江南本是鱼米之乡,全国的主要粮食供给地便是江南,江南逢遇这次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我大周国整个国民经济的损失已是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