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女孩 池塘男孩(10)
女服务生收走两个小竹篮和盖子,微笑后走开。
“她回答了我的问题吗?”6号美女问。
“不。她只是说了个故事。”
“那是笑话吧。”
“是笑话吗?”我说,“可是很难笑耶。”
“长得很胖的狗也还是狗,总不能叫做猪吧。”
“你说的对,那是笑话。”
我笑了起来,觉得6号美女有种莫名的可爱。
第九章
我低头看了看眼前的牛排,好大一块,刚闪过她是否吃得完的疑问,便听见她说:“放心,我吃得完。”
“哦?”我略微吃惊,“这样很好。”
“如果你吃不完,我还可以帮你呢。”
“这样就不好了。”
“那就开动吧。”她拿起刀叉。
“请。”我也拿起刀叉。
吃牛排跟吃面包或喝汤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得考虑吃相和避免伤人。
所以我们不约而同闭上嘴巴,甚至连手中的刀叉也变温柔了,不是利落地切下肉块,而是轻轻地锯开一小片。
我开始担心这块牛排得吃到什么时候。
可能是我们太安静了,隐约可以听见窗外的树正激烈晃动的声音。
这样的气氛有些怪,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刚好在冷战的气氛;也好像是准备要离婚的夫妻正在讨论赡养费的气氛。
“我常有正在追寻某样东西的感觉。”她突然打破沉默,“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我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停下刀叉,注视着她。
“我找话题而已。”她笑了笑,“你别紧张。”
“嗯。”我也笑了,“其实我也在追寻哦。”
“是吗?”她说,“你追寻什么?”
“今天出门前找另一只袜子时,我才领悟到人生一直在追寻。”
她笑了起来,似乎呛到了,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你还好吗?”
“嗯。”她点点头,“你一向是这么说话的吗?”
“应该是吧。”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
“很高兴认识你。”她举起水杯,“蔡同学。”
“彼此彼此。6号美女……”我也举起水杯,“不,翁同学。”
“6号美女这绰号很有意思,只是美女这称呼我高攀不上。”
“你当之无愧。”我说。
“我受之有愧。”
“你应该问心无愧。”
“不,我愧不敢当。”
“你不必愧。”
“嗯?”
“抱歉,我愧不出来了。”我搔了搔头,“总之我是实话实说。”
“那我只好偷偷接受了。”她低声说,“你也只能偷偷这么叫哦。”
“好。”我点点头,“我偷偷叫。”
话匣子一打开,切割牛排便顺手多了,一推一拉便是一小块。
眼前的牛排越来越小,关于6号美女的事我知道的越来越多。
6号美女是台北人,工设系大三,跟我同届。
这学期搬出宿舍和两个学妹合租一间公寓,骑自行车上下课。
她是视听社的社员,因为可以看很多电影,听很多音乐。
“平时除了看书、看电影、听音乐外,没什么特殊的嗜好。”她说。
“现在你多了美女这种身份,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问。
“你不用开始养成弹弹古筝、唱唱声乐、跳跳芭蕾之类符合美女身份的嗜好?”
“不用。”她笑了,“你呢?”
“我目前也没什么特殊的嗜好,不过以后恐怕会养成一种。”
“哪一种?”
“在台风天出门吹吹风,再找家餐厅吃晚饭。”
“这嗜好不错。”她说,“记得约我一起出门哦。”
“那是一定。”
“对了。”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的礼物是什么?”
“礼物?”
“就是这次抛绣球活动的礼物。”
“他还没拆开,所以不知道。”
“他?”她很疑惑,“你习惯用第三人称代表自己吗?”
“只是还……还没拆而已。”我不小心说溜嘴,呼吸瞬间急促。
“这么多天了还没拆,你真忍得住。”她说,“我的礼物是保养品。”
“你并不需要。”我说,“这种东西对你而言只能锦上添花,搞不好还添不了花,因为你的锦已经很锦了。”
“谢谢。”她似乎有些羞涩,“你过奖了。”
其实我并不清楚赖德仁拆了没,反正我不知道那份礼物是什么。
我没有接到绣球这件事始终困扰着我,即使我现在坦白,时机也晚了。
依她的个性,或许知道事实后只会一笑置之,未必会介意。
但我根本不敢冒着万一她很介意的风险。
我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愧,无法正视她,有意无意将头略微转向窗外,仿佛又听见窗外的树激烈晃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