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29)
隔着几颗树,隐隐传来侍女的议论声,那些声音越来越近。
香宝有点紧张,这毕竟是范府的庭院,卫琴又是不请自入,而且他又跟留君醉的纵火事件有关,万一被范蠡发现,那可就糟了……
这么一想,香宝回头去看卫琴,却被他吓了一跳,只见他的双眼一片阴郁,双拳紧握,微微发颤,像要冲出去的样子。
“喂,你干什么!”香宝忙拉住他。
“她们!”卫琴咬牙,竟是比她还气愤的样子。
香宝暗自叹息,想了想还是直接去她房里比较安全,便干脆一把拉了他的手便走,她可不想明天会稽城里又开始流传范大夫家的侍女死于非命……
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分子!
“丑八怪,你带我去哪儿?!”卫琴有些抗议地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拗得过她。
躲开府里丫头的耳目,香宝一路拉着卫琴悄悄回到房里。
“丑八怪,你……”
“坐下!”香宝瞪了他一眼,便梆梆地嘣出两个字,转身去翻箱倒柜。
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出一些干净的布,一转身,却见卫琴正乖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莫非是因为她刚刚那句“坐下”?
香宝笑了起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乖。”
闻言,卫琴有些别扭地瞪了她一眼。
香宝笑着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丑八怪……”卫琴坐在椅子上动来动去,屡屡不让她“得手”。
“放心啦,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香宝笑着龇牙,“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啦!”
似乎没有料到香宝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卫琴有些尴尬地乖乖坐好,再不敢乱动。
终于解开他的衣服,香宝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他身上的伤她不是没见过,上回在客栈的床上也远远见过一回,只是这一回,香宝轻轻触上了他身上的疤痕,左肩那一道粉色的新肉,应该就是上一回受的伤,只是那伤疤旁边又新添了一道伤口,似乎是箭伤,那伤在左肩下方,她不敢想象那箭如果再射偏一点,深一点,那么便会直直射入他的心口!
心里隐隐有一丝痛泛滥开来,一滴温热的液体轻轻打落在他单薄的肩上。
卫琴轻轻颤了一下,没有回头看她。
这一回,他是因为去烧留君醉才会因此差点送了性命吧,她难辞其疚的。
“因为甘大娘欺负我,所以你烧了留君醉?”细细地将他肩上的伤包扎好,轻轻地将那布条打了个结,香宝忽然开口。
卫琴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没有回答她。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值得你以命相搏。”香宝苦口婆心。
卫琴低头,还是没有开口。
冷不丁有人敲门,卫琴警觉地站了起来。
“香宝。”是范蠡的声音。
卫琴有些奇怪地看了香宝一眼,转身快步走到窗口,纵身便从窗口跳了出去。
“喂!”香宝大惊,忙追到窗口看时,他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非得每次都选择这样奇怪又危险的方式离开吗?!
“你在看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香宝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是范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门走了进来。
“你在看什么?”见香宝愣愣地看着他,范蠡笑了起来。
“当然是……看风景!”香宝喘了好大一口气,正色道。
八、权宜之计(下)
范蠡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香宝,很高深莫测的样子。
香宝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刚刚卫琴在房间里了。
“你怎么自己回房了?”好半天,他终于开了尊口。
香宝吁了一口气,忙道,“刚刚被太阳晒得头晕,就自己回来了,原来我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自己走路没有问题了,以后不用麻烦你了!”
“你姐姐回去了。”范蠡淡淡地道。
“嗯。”
“你姐姐说,你要回去?”缓了缓,范蠡又道。
“是啊是啊,甘大娘死了!”香宝顿了顿,暗自检讨自己不应该把死人的事情说得如此兴高采烈,低头小小忏悔了一下,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再度抬头,一脸的悲痛欲绝,“甘大娘死了……”
“嗯,所以呢?”范蠡扬眉。
“所以姐姐成了留君醉的新当家!啊哈哈哈……”香宝又兴高采烈起来。
“你很高兴?”
“是啊是啊。”
“可是留君醉是你姐姐的,又不是你的,你高兴什么呢?”
“呃?”香宝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说你要开一家比留君醉还要大的歌舞坊吗?”范蠡缓缓开口,语气充满诱惑。
香宝支着脑袋,有点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