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番外(83)
程著也嗅:“咦,不会啊,我火候把握得很好,这是木头焦味,不是肉——”
两人面面相觑,一齐抬头,银杏树那端传来几缕烟,随后在注视中猛然浓烈,火舌气势汹汹扑上树!
程著惊得立马跳开,叶真下意识护住小腹,由苏棠一把拉过去。满院护卫急急把她送出门,整个一片院落jī飞狗跳,嘈杂混乱,许多人大喊:
“着火了,救火啊——”
……
苏棠遣两个护卫禀报消息,一个去王府,一个去李谨行赴宴的酒楼。寻到李谨行的房间,进门行礼,按苏棠jiāo待的报:“殿下,琼花观方才失火,因有晋王府的宝贝在里面,法师特遣属下来禀报。”
李谨行霍然起身,匆匆告别,其他人不敢多留。他急急出门,护卫跟上说:“殿下,火已经灭了,叶姑娘无碍。”
李谨行大略问一遍怎么着火的,护卫如实回答。
到了琼花观,李谨行由道童引着进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房间,里面段欢和叶真相对坐着,苏棠、陆远等人环着叶真,程著跪在下方,正被段欢问罪。
一见他进来,段欢先道:“二郎可算来了,我刚把这小子提过来,还什么都没问呢。”
她没有表明身份,想必李谨行也不愿亮明,先行通个气。李谨行说声有劳,先走到叶真面前检查。叶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事……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了。”
李谨行语气仍平缓,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你想吃什么,叫人去做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不是我想吃,我看见他在烧鸭子,才……”叶真声音渐渐低下去。
苏棠道:“先前姑娘说没胃口时,被这小子听见,后来下了塔,他就在院子里架起火堆等着,还问姑娘的口味。”
她只陈述事实,也不说别的,李谨行已听出来,烧鸭是程著蓄谋,特意给叶真做的。
跪在地上的程著懵了,他以为观里师父要治他走火之罪,谁知把他提到贵人这里,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能茫然叫屈:“我看姑娘可怜,好心请她吃鸭,怎么还错了呢?”
李谨行坐到主位,问他:“你是什么人?”
程著答:“我叫程著,程知节的程,见微知著的著,是观里云来道长的……”
叶真急急打断他话头:“哥哥,你不能问他的罪。”
李谨行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哥哥”叫住,心头一颤,耐人寻味地盯着她。叶真被他看怕了,心想这不是很合理吗,不愿在外人面前叫殿下,又不能叫夫君,他这个年纪,只能做她哥哥了。
程著伸长脖子,原来这两人是兄妹,难怪哥哥这么紧张妹妹。只是这两人的长相吧,实在不像,哥哥端方庄重,正气凛然,妹妹却在天香国色之外,还有两分邪气。
李谨行垂眸看别处,道:“怎么不能问?”
“他说自己姓程,刚才烧鸭时,我见他对烹调颇有研究,拿出许多珍稀调料,其中甚至还有贡盐。”叶真将理由一一道来。
李谨行便听懂,微微俯身问程著:“程敏是你什么人?”
扬州最鼎盛的是盐业,扬州盐商中第一号,是程敏。生意做到这种地步,地方官员见了都要敬他三分,程著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这么轻松的口气谈起他亲爹,心里打鼓,老实说:“是我父亲。”
刚说出口,又垂头丧气改口:“也不是我父亲。”
李谨行压迫道:“说清楚。”
程著耸耸鼻子:“是我亲爹,但我从小过继给我三叔了。”
叶真插嘴道:“因为要你参加科举?”
这太好猜了,国朝律法,商人之子不得参加科举,做官也有诸多限制。但人一有钱就想附庸风雅,很多富商都喜欢读书人,于是会选择名义上把子女过继,去读书科考。程著连贡盐都能随便带出来,在家里肯定受宠,估计是户籍过继,仍然跟亲爹一起生活。
果然,程著点头。
李谨行问:“那你不好好读书,穿成个道士模样做什么?”
“我不想考科举,他们从小就bī着我学,除了读书什么都不让我做,我烦了,就……gān脆躲到这里,修行做道士。”程著一脸苦闷。
“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拎不清。”叶真又插嘴,笑着训他,“你要想好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如果只是为了反抗家里人,就用自己的前途和生活赌气,那也太不值得。”
程著愣愣地看着她,道理是极浅显的道理,他当然懂,但没有人劝导过他。
倒不是叶真好为人师,而是因为,这个道理她小时候对李谨行说过,如今看程著赌气的样子,居然有一点像李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