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出版书)(152)
他试图撕开女人紧绷的胸衣来帮她透气。
原纯按住了他的手:“没必要这么做,我把后面的带子割断了。”
西泽尔往她腰后面摸去,确实,她用剑割断了裙子后面束腰的丝带,否则她可能在走到这里的路上已经因为呼吸衰竭而倒下。
“我去叫医生……”西泽尔说。
原纯摇了摇头:“你很懂药物,苏萨尔也懂药物,我没有机会了。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妻子喝了教王送来的酒后中毒而死,对么?”
“可是你就要死了……”西泽尔把她的头抱在自己胸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虚弱,他获得了军队获得了同伴获得了整个翡冷翠下等阶层的支持。可是现在他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摆脱那个名叫“虚弱”的魔鬼,他什么都不能做,而他怀里的女人就要死了。
“这是大举进攻的开始,”原纯看着天花板,她讨厌在这个时候看丈夫那对漆黑的眼睛,像是临别时神情的对视。“苏萨尔不会满足于这个结局,吃草的狼,会被吃肉的羊吞噬……”
她拉动嘴角邪恶的笑着,她想像着丈夫此时的神情,可是她的眼睛已经花了,无法聚焦,她什么也看不清,呼吸就要接不上来了,像是巨人的手掌按在她的胸口,把她的肋骨也要压断。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可以回晋都,你可以离开这里。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西泽尔在她耳边轻声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像是将死的人那样虚弱。
“西泽尔,你爱我么?”女人又露出了那种习惯性的、令人讨厌的高傲笑容。
西泽尔沉默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
“而我爱你,非常爱你。”女人用尽力气说,这才是她最大的挑衅,她要告诉这个被看作自己丈夫的男人,其实他一生都没能真正了解她。这场夫妻间的争斗里,西泽尔博尔吉亚永远是原纯的手下败将,因为即使到最后。他都不明白他爱什么人,也没能看穿她的心底深处。
而她,在她喝下那酒的时候,她已经在心底微笑了。
她明白了,所以她胜利了,胜利在人生最高潮的一瞬间。原氏的女儿,不曾辜负她骄傲的血。她带着得意地笑容,竭力伸出手去,颤抖着,抚摸那个空气中的脸。
她的手已经摸到西泽尔的下巴了,这时候,颤抖停止了。那手在空气里停顿了瞬间,软软的落在地毯上。
她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纯?”他问。
没有回答。
真空旷啊,这城堡,他从未注意到原来一个人生活在这个城堡里是如此的孤独。
“纯?”他轻轻摇晃着她。
没有回答。也永远不会再有。
他忽然意识到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他身边,一直在和他并肩往前走——或许是走得太久太自然了,他甚至忘记了去问她的初衷。
他是魔鬼的孩子,所有人都厌弃鄙夷的人,为何她从不离开呢?
晋国的公主、二皇子西泽尔的夫人原纯,在圣格里高利34年3月20日夜里死去。
她的死因,是替丈夫喝下了掺有蝎子毒的酒。
而她的死亡也标志着三个皇子之间权力争夺的彻底爆发——西泽尔因为妻子的死而表现出了惊人的愤怒,再也不隐藏他的憎恨与杀意,表面的和平已经不能再维持下去。
在她死去后的第二日,惨烈的翡冷翠内战随即拉开了序幕。
然而,同一个夜里,在一个女人死去的时候,另一个女人却正在复苏过来——
不,苏醒过来的,是魔鬼的女儿:阿黛尔·博尔吉亚!
墓地之下,地底的深处,是一个仿佛异世界一样的所在。
魇蛇似乎在掠入地道后就无影无踪。阿黛尔沿着只容一个人通行的地道走着,没有光,没有灯,然而奇怪的是她却能在黑暗里清楚的看到一切。而更奇怪的,是她耳边居然听不到丝毫声音——无论冥界的还是世上的。
多么奇怪的事情……在一个墓地之下,居然听不到一个鬼魂的声音!
走了不知道多久,那一条一直往地底下钻去的甬道终于到了尽端。
眼前的景象忽然开阔,阴冷潮湿的风扑面而来,令她停住了脚步,然后发出了一声颤栗地惊呼。怔怔地站在那里,凝望着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切——
“不……”她脱口低呼,不敢相信地一步步后退,“不!”
展现在眼前的景象,即使在最光怪陆离的梦里也无法看到。
那条秘道的尽端是一个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池子,仿佛一个地底的湖。然而,池里没有一滴水,沸腾着的是血红的火!——那些火仿佛是从地底深处冒出。无声无息地吞吐着赤色的舌头,灼烤着池子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