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164)
阿福望了望,这里……刚才没注意,地势已经比来路要高了,太阳已经落了下去,暮色四合,旷野茫茫,除了眼前靠山的房子,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家了。
站在这里,不由得让人感觉到一种苍茫和落寞的感觉。
乡下的白天是很好的……晚上……嗯,其实也不错,就是太黑了点。
这个庄子,看起来地盘比王府还大。
当然了,乡下地方就是大,拉起墙来想圈多少圈多少,连半个山都圈了别人也没什么办法。在城里可不行,台阶多了一阶,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阿福知道他们王府可以用七阶,这是王府的地位所定。一品的,比如曾经的左相王滨,只能五阶。
阿福有些晕晕乎乎的,下晌在车里已经眯了一觉,枕着李固的腿,盖着细丝棉被子,一直睡到下车时,瑞云已经把大氅拿了出来,兜头兜脸就把她裹上了,阿福小声抗议:“我看不见路了。”
“刚睡醒可不能让冷风吹。”
李固也发了话,阿福老实下来。
她觉得自己脚下的确打飘,中午停下来吃东西的时候她怕再吐,就吃了一点点,结果下午还是吐了,就是那梅脯杏脯倒是吃着很舒服,平时她可不喜欢这些零嘴儿,可是晕车劲一犯上来倒觉得挺好吃的,李固自己也得人扶,一手还扶着她。
阿福一手被他扶着,一手还牢牢抱着那个装着梅脯杏脯的筐子。不知道的,一准以为那里头一定是整个王府最值钱的东西!
山庄里有管事,也有仆人,只是人数不算太多,阿福从头到尾就记得那管事的脸特别黑,在黑暗里一站,穿的又是深色衣服,除了一双反光的眼睛,其他什么都让人看不见,乍一瞧还以为是山间的野兽呢。阿福以前在山上住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她有点迷迷糊糊的,睡的半醒不醒。平时不会这样爱困,总听人说睡不醒的冬三月,冬天没事做,三个月都想睡觉,难道现在就开始冬一月了?
阿福他们进屋坐下,庄里的房子自然不可能雕梁画栋,可是建的格外高大结实,那柱子粗的……阿福瞅了下,没判断出来是这柱子粗还是自己的腰比较粗。
“小人庞德用,拜见王爷,拜见夫人。”
李固声音平和:“起来吧。”
在灯下看这人依旧是长的很黑,个子还挺高,他起来后还是垂着头回话的,就是垂着头也显的比站在一旁的刘润高出好些来,说起话来有点瓮声瓮气的。
阿福晕晕乎乎的,李润和庞德用说了几句,就带着阿福朝后面走。山里的气息和城里当然不一样,不是说城里的气息就难闻,但是绝没有山上这样好闻。各种树的香,草的香,甚至泥土也香。在城里除了烟火气,唔……似乎还是烟火气息。
院墙极高,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呜呜的响,阿福抬起头,天上的星星已经一颗颗亮起,既遥远,又璨灿。
感觉一下子又回到自己在山上那时候的时光了。
刚一上山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山野里太阳一落,四处黑咕隆冬的,风吹的象狼嚎——山上的确有狼,还曾经拖走过山民家的家畜。晚上睡觉那薄薄的墙让人觉得特别不结实,风一大,门窗房顶似乎都在摇晃……
当然,他们现在住的庄子盖的牢靠无比。要摇晃,刮大风是不大可能的,龙卷风么……那比较难遇上。
屋子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热气朝脸上一冲,阿福顿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真不顶用,这才坐了一天车,就累成这样子。”
李固扶着她,两个人一个是困的不行一个是眼睛根本不好,走起路来不分彼此——你扶我我挽你的。
“你就是在内府那些天坏了身子,虽然看着没瘦,可是内里虚。”李固说:“明天让常太医给你把把脉,正经开些补药吃,来时那些药杨夫人都捎上了,足足塞了三车。”
第二天阿福早上起来神清气爽的,推开窗子朝后一望,忍不住啊一声叫出声来。
“怎么了?”
阿福指着窗外,又想起李固看不到:“后面的山……真高啊。这么突然一看,就跟要倒下来似的!”
李固微笑着说:“是么?我也听说这庄子依山而建。这一座是香炉山,与离山极近,可以说两山相夹,据说中间有一条窄路,抬头只见一线天。”
阿福有点纳闷:“你知道?”
“书上说的。”
“哦。”他读的,不,是听的书,真多。
李固还没起身,穿着雪白的里衣拥被而坐,黑色的头发垂着……咳,这么看可真是雌雄莫辨的美人一枚啊。阿福笑眯眯的转头看他几眼,太阳已经出来了,他们这到了新居的头一天都睡了懒觉。可是山里的白天真的不冷,太阳照在后面那高耸的山峰上,满山的松柏树都是碧青颜色,偶尔有黄色,红色的叶子夹杂其中,阿福托着腮笑眯眯的看了一会儿窗外,又看了一会儿屋里……嗯,这才给李固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