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55)
前三天都是在石川县白山市附近骑单车游景点,大约骑了50公里。
印象最深的是沿着手取川骑向日本海的这段路程,
因为我沿途不断回忆起跟她沿着安平堤顶骑到盐水溪出海口的往事。
最后一天我脱团独自到白山市的「千代女の里俳句馆」逛逛。
我在展览室看见加贺千代女亲笔写下的挂轴:
「朝顔やつるべとられてもらひ水」
加贺千代女写这首俳句时是35岁,和我现在的年纪一样。
或许35岁是个心境开始转变的年纪。
回想交第一个女朋友时太年轻,关于爱情的概念,似懂非懂。
大概只知道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拉倒。
交第二个女朋友时,觉得自己够成熟,也知道要珍惜爱情的缘分。
但我却不懂包容与体谅,不懂当女生说冷时,其实不是要你给她外套,
而是要你给她一个拥抱。
如今因为她的出现,让我学会包容与体谅。
虽然听起来可能会有点噁心,但我打从心底认为只要她花开灿烂,
我便心满意足。
我真心怜惜朝颜之美,根本没想到我得喝水。
回台湾后,我在工作岗位上变得更有活力。
下班后也会找些事来做,日子过得算充实,空閒时不会无聊到爆。
她说的没错,只要改变过日子的态度,人生就会不一样了。
我不再用毛笔写英文字,改用原子笔写,果然顺手多了。
有天下午我去找客户确认一下他们对产品的要求,六点左右回公司。
一进公司刚好碰见那个人事部门的熟女。
「喂。」她叫住我,「下午有人打电话来公司找你。」
『谁?』
「你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的妹妹。」
『到底是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
「我忘了。」她说,「这有差吗?」
『当然有差!』我大叫,『我妈妈才不可能在外面偷偷生个女儿。』
「那你爸爸呢?」
『这我就不敢说了。』
「那她大概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吧。」
『问题是我哪来的同父异母妹妹?』我又大叫。
「她只说她哥哥姓蔡,在我们公司当工程师,今年35岁。」
『蔡坤宏也是35岁啊。』
「她确认过了,不是蔡坤宏。」
『可是……』
「不说了,我要下班了。」她说,「你妹妹今天晚上会打手机给你。」
『打手机?』
「是呀。」她说,「我给了她你的手机号码。」
『喂!』我第三次大叫,『妳不确定她是谁、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妳为什么随便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人?』
「因为我看你不爽呀。」她竟然笑了,「bye-bye。」
我带着满肚子疑惑骑单车回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种说法好像是我当初找solution时的藉口,难道会是她?
莫非她也像我一样,在南科一家一家找35岁的蔡姓工程师?
这不可能吧。她并没有一定得找到我的决心和毅力。
况且我在南科佔了地利人和之便,也得花三个多月心血才找到他,
而离开她至今也才一个半月,她怎么可能这么快便找到我?
如果不是她,那么会是谁?难道我真有同父异母的妹妹?
又不是演电视剧,主角总是爱上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妹妹,
然后才发觉彼此有血缘关係,于是痛不欲生,相约一起去跳楼。
如果既不是她,也不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那么到底是谁在耍我?
算了,等接到电话后再说吧。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包冷冻水饺,打算今天晚饭就吃水饺。
扭开瓦斯炉烧水,水还没开,手机却先响了。
我从左边裤子口袋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组号码。
她的号码我虽然眼熟,但现在我只记得前四码,
而这四码竟然和来电显示的前四码一样。
『喂。』我按键接听,很紧张。
「你好。请问你是在晶元光电上班的工程师吗?」
这听起来应该是女生的声音,但声音很低沉,像掐着脖子说话。
『嗯。』我语气很谨慎。
「你是不是姓蔡,而且今年35岁?」
『没错。』我问,『请问妳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韩英雅吗?」
『啊?』我吓了一大跳,『这……』
「这什么这,你到底认不认识韩英雅?」
『我认识。』
「哥哥!」她叫了一声,「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似乎不再掐着脖子说话,声音变正常了。
啊?这是韩英雅的声音啊。
『妳……』我舌头打结了,『妳怎么……』
「欧吉桑。」她笑了,「你在做什么?」